王家自己本也还有几亩地,不过家里人少,加上开荒也太麻烦,加上早先得了哥儿的准话,王赵氏便不劳这份心力了,直接佃葛家的地来种可比要自己开荒舒坦不少。
文三接过水,无声快速地喝了小半碗,斯文的脸上尽是柔和之意,浅笑道:“家母与家妹都是柔弱女子,不比村里婶子能干,左右我也能挣出一家的口粮,便不叫她们再多折腾了。”
“也是。”王小茹随意搬了个小马扎坐在文三身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不过没事儿,哥儿说了今年都叫你们在我家吃饭呢!口粮哥儿都给了的!”
文三见她说起葛歌时总是眉飞色舞的,笑得极有感染力,也忍不住唇角弯得更深:“那我可要多多叨扰你们家了。”瞧着王小茹毛茸茸的小脑袋,亮汪汪的眼儿像极了他以前养过的那只打南洋来的狮子狗,一时没忍住,便伸手揉乱了她的头发。
“你咋跟哥儿一样都喜欢揉人脑袋…”原还笑得极灿烂的王小茹眼角向下耷拉,一脸哀怨的样逗得文三更是“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见他过分到笑出声,王小茹眼中的哀怨更深了。
干咳几声强忍住自己的笑意,文三抿着唇给她道歉:“抱歉,是我唐突了。”
“真搞不懂你们这些人咋想的,我好容易才扎好的头发,全给我弄乱了。”王小茹见他这般诚恳地赔礼道歉,也没再追究,无奈地挥挥手:“这回就算了,可不能有下回啊!”
俩人有说有笑的,谁也没注意到院子外,才从半开着大门进来的文若兰全程无声围观了俩人之间的互动。
气得几欲咬碎一口银牙的文若兰气呼呼地出了葛家,一路虎着个脸冲回王家自己暂住的西厢房,就连娘亲叫她都没听见。
坐在院子里做绣活的文宁氏见闺女儿气冲冲地回来,自己叫她都听不见,便缓步跟了进屋:“若兰,这是出什么事儿了?可是有人欺负你?”
气得趴在炕上抓着枕头捶了好几下的文若兰“腾”地一下坐起来,张嘴就想跟娘亲告状,可想了想,又不知该如何开这个口,最后抱着枕头一脸憋屈地坐在炕上,讷讷道:“没事儿。”
难不成她要跟娘说,王小茹先是占了她心悦之人,又趁着葛里正不在家,与自己亲哥就这么光天化日地拉拉扯扯嘛!这叫一个不过十四的小姑娘如何开得了这个口?
“真没事儿?”
“真没事儿,娘你去忙吧!”自暴自弃地又往炕上一倒,文若兰觉得她得好好想想这事儿该咋处理,她决不能叫王小茹伤害目前而言对自己最重要的两个男子!
不知最源头还是自己惹出来的这个大乌龙的葛歌带着村民们在田边转悠了小半个时辰,便将田地都分好了。
因着这七十亩地所有土质都出奇地好,也出奇地好得一致,加上这都挨着小溪,村民们也都不挑,这半个时辰不仅是将水田给分好了,就连矮坡上的旱地都已全部分好。
确定了可以耕种的地,当日傍晚村民们便都开始泡谷种。葛歌也不例外。
七十亩水田,佃给二十四户村民四十八亩,葛歌自留二十二亩耕种,不过葛歌只准备了十八亩地的碧粳米谷种,剩余四亩她要留着来种自己之前买回的各种蔬果种子。
葛歌手里的基因改良、植物生长两种浓缩液都还足够,在泡着自己碧粳米谷种的池子里各倒了足足小半瓶浓缩液。
浓缩液倒太多的后果便是葛家的谷种不过泡了一日就已全部长出小嫩芽。
也幸好村里大家伙儿的谷种没这般快发芽,寻了几个村民来帮忙,葛家这十八亩地的谷种便全撒入了育秧地中,快速生长中。
春耕即将开始,可村里只有一头能拉犁的牛,这就是把牛累死也不能在几日内把七十亩地犁完耙好,可眼下正是春耕的要紧关头,这牛也涨价了,村里本有几户人家想凑出个银子来一起买头牛回来的,可也被涨了少说两成的价格成功劝退。
种田大户葛歌无法,她总不能叫自家的牛给累死。便自掏腰包又买了两头牛回来,因着葛家的谷种已下地,长出了嫩嫩的尖芽儿,三头牛便都先紧着自家用,等葛家的地都打完后,再给村里人轮流着用。
葛歌也不收村里人银子,只叫要用自家牛的村民过两日到葛家地头帮着赶牛犁田、插秧,以工抵租牛钱。
“小里正,该吃午饭了!”戴着草帽挎了个篮子的文若兰站在地头,两眼亮闪闪地望着地里熟练赶着牛不断转来转去的葛歌,欢喜得不行。
可一想到小里正这般好的人,王小茹竟还不懂珍惜,文若兰就气得小嘴撅得高高的,暗骂王小茹没眼光,三哥就是个书呆子,哪里比得上小里正啥都会本事!
葛歌将套绳与犁头递给来接她的壮子,深一脚浅一脚地从地里出来,宽松的裤脚高高挽起到膝盖处,走到田头小溪处,直接迈腿下去洗干净手脚跟脸,边跟文若兰说话:“今日怎地是你来送饭?”
“小茹在家帮我娘做事儿,赵婶儿就叫我送来。”文若兰望着葛歌洗净出水后白嫩的脚丫子以及修长得过分的小腿,忍不住悄悄羞红了脸,小里正一男儿这双腿生得比她作为女儿身都羡慕不已,可真是好看!
葛歌也不疑有他,朝文若兰伸出手去。
文若兰才害羞地别过眼去不看小里正露在衣裳外头的双腿,见他伸了个手过来,一时真没反应过来:“啊?”
“饭。”葛歌皱着眉头,淡淡吐出一个字,她是不是忘了自己是来送饭的?
“啊!”文若兰此时脸真是红得比好天儿时田边的云霞都红了,忙不迭地抓着篮子递过去给葛歌:“给您。”
葛歌撇了撇嘴,接过篮子,见王赵氏准备的是她爱吃的烤肉饼配汤,一人份的午饭还热乎乎的,叫人瞧了都胃口大开,葛歌也不嫌脏,抓起一个面皮烤得酥脆金黄的肉饼就开始吃。
站在葛歌旁边的文若兰见她不嫌脏,随意坐在地上,自己本也想坐下去,可瞧着这四处都是湿漉漉软烂烂的泥巴,再瞧瞧自己身上干净的衣裙,还是坐不下去,就敛好衣裙蹲在葛歌旁边,时不时与她搭个茬儿。
葛歌几口饼下肚,心情也好了些,也就有一搭没一搭地与文若兰聊着天儿。
“小里正,你日后想娶一个啥样儿的人进门呀?”聊了半日,可算是进入正题的文若兰问出这个问题时,自己都没注意到自己说话的调调都变得有一丝犹疑与试探。
顾着吃饭的葛歌也不疑有他,只当是小姑娘家之间的寻常聊天,随口就答到:“高大健壮些,能干活儿的,家里穷些也无所谓。”毕竟要人家入赘,这要是家里境况好些的,想来也不乐意叫儿子嫁人。
听完葛歌这话,倒叫文若兰彻底抑郁了:她打小就是娇养着长大的,如今虽说比从前能吃苦耐劳些,可跟小里正这择偶标准完是相反的啊!可按着小里正这般说,那王小茹顶多也就占了能干、穷,她可比自己还矮小半个头呢!也不符合要求啊!难道小里正也没想过娶她入门儿?
不知文若兰心中已演完一整场爱恨情仇,葛歌快速吃完饭,将装着空碗碟的竹篮还给文若兰,自己又扛起搁在田边的锄头下地去把牛耙不到的水田四个角一锄头一锄头挖平来。
眼瞅着就是春种了,村里农人谁都不敢耽误事儿,小溪两边的水田里零零散散分布了不少带着草帽的农人,或弓着腰在地里拾草头;或驱牛前进犁田;或与葛歌一般挥着锄头平整土地的,人人都忙得不可开交。
文若兰提着竹篮愣愣地站在溪边看了好一会儿,也想不明白个所以然来,鼓着个小脸儿嘟着嘴走了。
大家伙儿在地里疯狂打田时,葛家的秧苗也跟打了鸡血一般快速生长,不过四五日,就长到了可以分株插秧的高度。而村里其他人家的秧苗,此时才刚刚开始撒种到育苗地里,从育苗到分株插秧,少说还要十日。
因众村民谁家的秧苗都还没好,只有葛家开始插秧,这村里一家出一人,全都扎堆在葛家地间插秧,十八亩水田,竟只用了不到一日便全部完成。
送走村民后,葛歌一人扛着锄头站在刨了个缺口的小溪边,望着小溪里的水顺着缺口哗啦啦全流入田中,用意识与系统对话:“小古,这稻子的生长速度是不是太快了些?一季稻要被你搞成两季稻了?”
【宿主放心,我虽然是外挂,但也不能逆天而行,咱们这儿纬度高,只能种一季稻,这生长速度是对越小的植物效果越明显,等到它再长大些,就不会这般啦,顶多就比寻常水稻早熟15-25日。】
小古的解释可算是叫葛歌放心了些,这一季稻搞成两季稻是能多收些粮食不错,可未免也太扎眼了些,万一招致什么祸事,那可就麻烦了。
葛歌不想扎眼,可州城里的葛家菌铺,如今就极其扎眼。
送走今日不知第几个上门来要买银耳子的客人,黄管事是吓得满头大汗,他们这明明只是个小铺子,这两日咋日日都有达官贵人上门来要买银耳子?
偏生这银耳子也不多,都是张丰收那哥俩儿隔几回带一些出来,连他都做不准啥时候有啥时候没有,哪里敢给那些来采买的贵人家的管事打包票?只得是说一旦送了货来,就都给留着罢了。
“我说丰收啊,你们哥俩这回回去,也麻烦给东家带个话儿,能不能定下个时间数量来供银耳子?我这日日都有不少客人上门来要买的,这隔好几回才送一点儿出来,着实是不够卖的。”
黄管事秉着想多赚钱的心,托张丰收将话带回村里。也不是他不想自己跟东家说,可东家这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家门朝哪儿开他都不晓得,这可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