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沦落至此,也不知何日是头,母亲常说父亲大奸大恶乃是野心勃勃的害人精,常咒他不得好死,待那日有人伤他,也仍是替父去挡……
想起母亲每每咒骂父亲时那种又爱又恨的神态,她一丝苦笑,呜呜然吹响骨笛,笛声传出,说不出幽咽婉转,阿暖听她吹笛子,含着嘴里的糖舍不得咀嚼,一直到含化了糖,听笛子听得困了才趴在桌子上睡了。
岚祯见夜深了,才叹口气收起笛子,轻手轻脚把阿暖抱起,往柴房走去。
这儿日子过得虽苦,好歹有瓦遮头,有堆干草作床,有馒头果腹。
若要返回大漠,千里路遥,阿暖还小定是撑不住,可乌族失去狼巫庇佑,如今四散零落,不知回去又当如何?
安顿了妹妹睡了,待要躺下,却听见院墙外汪汪几声狗叫,岚祯翻了身不理会,那狗却叫个不停。
岚祯睁开眼,只得起身开了柴房门,把院墙狗洞处压着的大木板挪开,有了缝隙,见月光下狗洞里钻出个光头小人来,岚祯退后一步,捡了根柴棒在手,那光头道:“莫打莫打,我是胡三。”
听声音是街上那无赖乞丐,见他半夜这等模样钻出,岚祯道:“你不是去北山寺当和尚了吗?还来这里做什么,我近日可没捡什么钱袋。”
胡三一身僧服,摸摸自己烧了戒疤的光头,咧嘴一笑道:“嗨,小杂……岚祯莫笑你胡小爷,从前多有得罪,如今我拜入寺庙做了主持弟子,慈悲为怀,不会随便打你了。”顿了顿,拍拍僧服道:“那日遇到两位大侠点化,给我了条出路,可我也是有苦难言,这做和尚一不让吃肉二不让喝酒,小爷我江湖浪迹惯了,哪儿受的了那苦,早上寻了个空趁师父闭关打坐偷溜出来。”
“那你是要还俗了吗?”岚祯倒也没见过这样就反悔的酒肉小和尚。
那十四五岁的少年和尚摆手道:“虽是青菜豆腐,也算有瓦遮头,我不能不识观莲斋佛爷的抬举,主持见那莲子对我不错,我也忍了诸般不好先做几年和尚。”
得了便宜还卖乖。
岚祯懒得和他说话,胡三道:“我得了个法号叫悟能,再一想,这是猪八戒的法号啊,我那主持也真狠,拐弯骂我是猪。”顿了顿,龇牙咧嘴也不追究道:“小爷出了家,道上兄弟急红了眼,没我给大伙出头,他们给人欺负惨了,地盘也丢了不少。所以我才时不时出来,帮兄弟偷鸡摸狗,填填肚子。今日路过你这儿,进来探探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