岚祯也不知如何劝说,若缠着她不放,外间只会坐实了元君包庇魔类的罪名,世上的人只会再给元君加一层忤逆伦常的罪名,元君一生的清誉,被害的委屈全也无法洗脱……
岚祯说不出话,心中悲情却让额头血瞳颜色更深,一身魔气难收,雪元卿叹口气道:“现下我有伤还不走。你不要害怕,待我走了不要着急寻我,也不要去贸然找徐师兄给大家报仇,你我如今没有证据,况他背后还似有长孙长老指使……如果那事属实,长孙是上三阶的修士,又是修仙界中的宿老,天昆人多势众阵法厉害,你我皆不能抗衡,处理此事需要等待机缘。”
她那样平静,倒让岚祯越发羞愧,再不能反驳,只有在她怀中点了头,认了她交代的一切。
雪元卿抱着她,坐在海边,良久才对她道:“你长在山里,没见过海。一直杵着在我怀里伤心也不是办法,不若抬了头,往前看,那海甚蓝,听说往北边溟溟之地有鱼为鲲,飞上天便叫做鹏。”
“鹏之大,不知几千里也,其翼若垂天之云。”岚祯听了她的话,便把头抬了些,依偎在她怀中去看那沧海流云。
雪元卿淡淡叹息道:“只可惜鲲鹏广大,尚有所持,列子御风亦不逍遥。你我在这铜炉之内,要做到无己无名真个困难,一念之差便南辕北辙。”
岚祯见她仍如师父那般尽力开导,紧紧抱着她,心中感激道:“若你走了,我答应你会控制魔性,不会沦为罗敖去害人。”
雪元卿点了头说好,任她抱着,因是终要诀别,前路如何,也不知道,许是今生未必还能见面,她心中只道,预言中说,我若忤逆伦常,则会即刻丧命而死……如今以实现了前半句,不知这后半截是否快了,祯儿已不是我的弟子,再不用为我挡灾,此事倒也很好。
她痴想心事,岚祯在她怀中,也念着她苦处,心疼道:元君知我爱她,又做了那些事,仍可怜我怕我有事。她对我不是无情,可我便强留着元君与她在一起,又该如何,难道叫她遭天下人耻笑被入魔的女弟子奸污?
这一日,二人大难不死绝处逢生,又尽了恩义即刻要分离,人生境遇波澜宛如海涛绵绵,雪元卿遭逢大难,与岚祯之间的事更难言说,只觉老天捉弄使人生悲,她因当初决定,终是悔了。
悔了收祯儿为徒,把她牵连进自己的命轮,害人害己。
她含悲无言,任那孽子靠着自己,觉得自己有一些疯了,着看那海潮起伏,一直到天色将晚。
一整日,岚祯陪她在山崖看海,唯有那灵霜,在海滩啄食小鱼小虾,张着翅膀起舞赶海似仍开心。看了一天海,岚祯的心就静些,再不奢求其他,但觉有她开恩再陪自己一阵,亦是做梦也想不到的好事。
……
一连几日,雪元卿一直留在海崖养伤。她被人打伤,失了神剑,又染了蛊毒,实是虚弱,如今功力不到从前三成,幸而岚祯如今强了,时不时帮她调息。她二人在一起,雪元卿除却养伤,便是常在山崖边看海,有时候落日十分,也和岚祯在那荒野沙滩散步,岚祯高兴起来,就追着灵霜在海浪里跑一阵。
待这日晚些,天色回冷,已是深秋时节,山洞外海风呼啸。岚祯便生了火,用元君戒指里的器物,给她烹茶。那火光明亮,岚祯在一旁烧水,雪元卿拿了琴,起了调子,弹的甚好。
待岚祯给她斟茶,雪元卿微微皱了眉头,岚祯才道:“白爷爷去世了,净月师太必是难过。不知道她得了消息,是否会来找我们。”每逢喝茶,便想起那菩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