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他昨晚一夜没睡。
只要闭上眼,黄头发青年的惨叫声就会在他的耳边响起,还伴随着心脏被捏爆的噗嗤声,头颅被踩碎后的血腥气混杂着银月花的香气;血液飞溅,生命凋零,这些他从未看到过的、甚至都想象不出来的场景,不断在他的脑海里重现。
他试着拼命忘记,但偏偏,这些记忆却如同附骨之疽,挥之不去。
他抬起头,头顶的白炽灯释放出温暖的光线,早晨七点半,太阳还未完全升上来,窗外仍然是一片灰蒙蒙的,只能看到旗杆的顶端和远处连绵不断的灰色楼房。
教室里只有他和徐琳两人,她正侧着身子,抱着笔记本,拿着一根中性笔,一边小声背单词一边在本子上写写画画。
从他的角度,能看到徐琳洁白的侧脸和低垂的眼眉,能看到她鬓角垂落的一缕碎发。
她的声音并不是那种南方吴侬软语的感觉,而是带着一点中性,但又很细腻,听起来非常有韵律。
低低的声音围绕着王明亮,将他包裹在其中。
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但又突然变得温暖起来,这一刻,偌大的世界似乎都集中在这一间狭小的教室里,集中在他和徐琳身上。
在这样安静舒适的氛围中,王明亮眼皮垂下,困意袭来。这次那些可怖的景象没有再出现,他很快睡着了。
昨天他亲身目睹了一场凶杀,亲眼见到了那样血腥的杀戮场景,心灵受到了极大震撼。他从未想到,生命竟然会那样脆弱和不堪。
跌跌撞撞地跑出树林,在公园外的一处电线杆旁找到自己的书包,把地上散落的书装回去,王明亮也不敢再坐公交车,用地上的泥把鞋子抹了抹,遮住上面溅到的血迹,就顺着人少的小路,走回了家。
回到家时,母亲正在卫生间洗衣服。
“回来这么早?”她惊讶道。
“嗯,有书忘记带了。”王明亮没敢和母亲打招呼,直接快步走回卧室,把鞋脱掉塞到床底,然后换上拖鞋。
“马马虎虎的,不过回来也好,中午吃米饭,炒几个菜,你去帮我洗洗菜吧。”
母亲的声音远远地传进来。
“好,马上!”王明亮在卧室应道。
他趁着这个时间,脱掉全身的衣服,换了一套睡衣,然后把衣服裤子都塞进柜子里。
即便如此,他还是仿佛能闻到,那股浓烈的血腥味。
上午十一点半。
王明亮洗好了土豆,用刀切成条状,然后泡在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