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又来了?”黛玉有些迷糊地揉揉它。
一个念头突然从她脑海中窜出来:那人真的派小兔子来要银子了?
“吱吱吱”白兔甜甜地叫唤着,声音里带上了掐媚,将一朵花拖过来。
那花也不知是哪儿找来的,如雕刻般漂亮,烈焰红色像正熊熊燃烧的小小火苗。
“叽。”雪兔毛团滚到黛玉手心里,把红花也一起蹭进来,软软地叽叽叽撒娇。
它转了几下,前肢合着抬起,一鞠一鞠地做躬,眼睛可怜巴巴的。
黛玉莞尔,看出了它道歉的意思。
虽然主人不太靠谱,但这兔子还是好的。
她揉了雪兔几把,后知后觉抬起眸子,就见一群人已经闯了进来。
那是几位千金,长相容貌皆是不错。
只是这会全都睁大眼睛踮着脚,保持着闯入的姿势停在原地,瞧起来有几分滑稽。
被黛玉眸子一扫,为首的最先反应过来,利落行礼问了个好。
“我是忠顺王府的,唤我安顺就好。”
安顺名字柔和,相貌却是英气。
她一边介绍,一边打量面前这个陌生的姑娘。
面前人乌发浓黑如墨、脸颊压出绯红,肤色白皙,在光下隐隐有了透明之感。
她们来的算早了,并没有注意到里边的动静,没想到居然有这样一位佳人。
等介绍到甄千金,安顺话还未说完,甄千金就迫不及待开口。
“这兔子是你的?”甄千金气势汹汹来者不善。
她一身素色装扮、头上配着毛茸茸的发饰,粗粗看上去就和兔子装扮差不多。
黛玉眼眸眨了眨,指尖揉揉兔子长长的耳朵,任由它撒娇转圈。
她也不急着回答那尖锐的问题,先款款起身回了个礼,“兰台寺林府。”
话音刚落,对面就有人恍然大悟叹了一声:“原来这就是林姑娘!”
甄千金像是想起了什么,面上也有了些不自在,将张牙舞爪收敛了,缩缩身子想往后边退去。
她们虽在闺中,然而家世所致,对于朝堂的事情还是有所耳闻。
谁不知道被点为巡盐御史的林大人在扬州办了个大案子,圣心大悦,提前召回了京。
这一看就是指着高升去的。
在诗会之前,家中长辈都有提点,若是碰到林府千金要先为交好。
没想到一开始是这番场景。
安顺咳了一声,将众人心思唤回。
她知道的更多,感触才更深。
今上和太上皇瞧着父慈子孝,实际关系复杂着呢,朝堂上各有手段。
林家各各能力出众,又只知道办事,是一大助力,两边都想拉拢的。
而这个林府千金,就是金馍馍了。
甄千金被咳醒了神,想起刚刚的质问,不由讪讪笑了两下。
她连忙换了个口吻,深深行礼,绞尽脑汁改口:“我看那雪兔难得,原来是林家姐姐的,怪不得如此可爱。”
兔子听到她这话,一溜烟绕着黛玉的手转起圈来,口里还在叽叽叽讨好地叫唤着,水润润的眼里都是期待。
黛玉心思玲珑,几下明白她们态度的变化。
她揉了揉过分活泼的白兔,笑了笑摇头诚实道:“并不是我养的,不知从哪冒出来。”
甄千金听到这话眼前一亮,而小兔子立马嘤嘤嘤了起来。
明明是只毛茸茸的兔子,虽然嘤嘤嘤着奇怪,可还真透出几分伤心来。
黛玉既好笑又有些心疼,正想安抚地摸摸它,就见兔子一蹦三尺高,避开了自己手。
雪兔冲着黛玉大声嘤嘤嘤了几句,箭似的一溜烟窜了出去,还没一眨眼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哎呀!”甄姑娘瞧起来分外在意这兔子,眼巴巴盯着它消失的背影惊了一声,又连连唤侍女将垂纱拉高一半,好查看雪兔的踪影。
算算时辰也差不多,侍女们依着话拉起各处垂帘,二层变得明亮通透许多。
甄姑娘睁大眼睛细细扫过一圈,没见着一根兔子毛,忍不住暗自唉声叹气。
千金们中也有隐隐叹息声传来,好像跑掉的不是兔子,而是荣华富贵一般。
(2)
“林姐姐,你之前在扬州,可听说远山寺的奇闻了?”
既然兔子不见了,各人便依次落座。
甄千金为了弥补自己之前的过失,紧着示好开启话头,面上扬起友善的笑。
“听说那天扬州城金光大作、擂鼓喧天、钟声连绵。”
甄千金啧啧赞叹,将声音放低了,拿出隐秘之态:“外头都说是抽出灵签了呢,林姐姐可见着了?”
黛玉摸了摸腕上链珠,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用问题回了问题,面带好奇道:“那天京城也响钟了?”
“那是当然,这可是头一遭。”甄千金一下子就被带偏了话题,摇头晃脑感叹出声。
她正要给黛玉渲染一下奇闻,下方倏然传来一阵热烈响动。
各府邸的公子哥们远远从另一边进入,大多是安安静静。
若是要出风头的,自有诗会可以展现,断没有凭空喧闹引人注意的。
而这次却和以往不同。
一个年轻人正被众人簇拥着,其余者甘愿为配。
他面色过于白皙,堪比缺少人气的玉石,气质却温润有礼,犹如一汪能容纳一切的泉水。
“那是三皇子。”安顺坐在黛玉身边低低开口。她知道黛玉初次上京不识人,乐于交个好。
“三皇子在诗词上颇为出众。有他在,这次诗会第一算是定下来了。”
三皇子在读书人中很受拥戴,只是太过病弱,不常出来。
安顺往下瞅了瞅,新奇地嘀咕了一句:“他居然会来北静王牵头的诗会?”
黛玉也遥遥眺望过去,觉得这三皇子和自己二哥瞧上去有些相像。
外表都是能让人放下心防的。
之前各不相见的傲气书生们都变了态度,一齐上前恭敬行礼问好。
三皇子一一回礼,冲着周围点了点头,彬彬有礼的姿态更引称赞。
气氛越发融洽,时辰也差不多。
众人正簇拥着三皇子、如众星拱月般要上去时,一阵奇特的声音突然传来,与诗会格格不入。
公子哥们目光被引了过去,脚步也停下。
院外有装饰用的花壁,声音正是从壁后传来。里头安静下来,就衬着“嗒嗒”的声音越发明显。
“马蹄声?谁会在这里骑马?”
“还能是谁?那位爷呗。明明来得晚要迟了,还如此堂而皇之的张扬,果然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