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忘,而是埋起来了。”
“埋起来?”
顾荇舟点了点头,他回头,又看了一眼沉浸在璀璨日光里的沈家豪宅。
“就像杀人犯埋葬了被害者的尸体。他以为埋起来,就可以看不见了。”
薛畅一时说不出话。
顾荇舟的脸,在明亮的日光之下,充满了迷惘。
“可那怎么办得到呢?”他轻声呢喃道,“有一个人,一个喜欢你、照顾过你的人,因为你而死……”
回去的路上,顾荇舟显得很沉默,不知是在为沈崇峻的事发愁,还是想起了别的什么。
薛畅也觉得为难,眼下他们可以说是找到了问题的症结,但是病人却不肯治疗了。
“先生,现在咱们该怎么办?”薛畅还是忍不住问。
顾荇舟回过神来,他看看窗外,“先回酒店。接下来让我想想。其实今晚我们就坐飞机回去也不是不可以,但眼下这样的局面,单纯由我在梦中操作,困难比较大。”
薛畅默然。
困难当然大,真正的症结是沈崇峻的过去,他否认了那段最惨烈的过去,就等于背叛了自己的人生。
旁人,哪怕是个梦师,又能做什么呢?
俩人沉闷地回到酒店,薛畅收拾着行李,他很是郁闷。这是他头一次跟着顾荇舟出外承接工作项目,没想到,却这样虎头蛇尾的结束。
顾荇舟却没再说什么,他劝薛畅去吃些东西。
“先生,您真的不吃外头的东西吗?”薛畅惴惴地问,“应该不是为了卫生问题吧?”
顾荇舟摇头:“不。和卫生没关系。”
他停了停:“我的体质较为特殊,一旦遭到污染,会导致很多相关的人有麻烦。”
薛畅没听懂,但他却异常钦佩,因为他感觉到了,顾荇舟不是在为自己,而是为了很多人的安全。
换了是他,忍得住为了别人的安全而只吃糖块吗?
那天回到酒店,俩人没有再就沈崇峻的问题做讨论,却谈起了薛畅接下来的任务。
“年前就有一次考试机会,我已经让长卿帮你报名了。”
“是什么考试?”
“国家认证的一级梦师资格证。”顾荇舟说。
薛畅顿时忧心忡忡:“考试会很难吗?”
顾荇舟笑道:“先给你做点心理建设,基本上是希望不大。你也不可能就靠这二十几天抱佛脚。这次先去试试水,有了概念在心里。再用一年的功,明年就没问题了。”
“先生,我必须考这个证吗?”
顾荇舟点点头:“你必须持有资格证才能上岗,像昨晚那样,我把你带进沈崇峻的梦里,只是权宜之计,好在有你舅爷爷做担保人。但不能一直靠他担保,你自己也得持证才行。”
原来梦师也是国家认证的职业,一级最低,拿到了,就可以跟随二级以上的梦师进入梦境工作。二级就能独立进行工作,三级则可以开工作室,招募梦师。
“所以先生有三级资格证?好厉害!”薛畅两眼放光,“全国一共有多少三级梦师?”
“除去退休和半退休,这一批已经不怎么接案子了,剩下还在全职工作的有九个人。”顾荇舟淡然一笑,“你舅爷爷就是这九个人的头儿。”
“先生,不是所有人都能做梦师,对吧?”
顾荇舟点点头:“必须有梦师的血统,否则没法进入他人的梦境。”
薛畅暗想,自己这血统可够珍贵的,也不知从舅爷爷那儿能得到几分?毕竟二者的亲戚关系隔得太远了。
“有梦师血统并不罕见,但想做梦师的人不多。更多的人,虽然有血统,但不愿涉足这个行业,或者自小被长辈叮嘱而绕道走,那都很常见。”
薛畅好奇:“为什么不愿涉足?”
“人常年在两个世界之间行走,精神状态容易不稳定。”顾荇舟淡淡道,“况且你忘记我说的话了吗?这是个不得善终的职业。”
又来了!
薛畅还以为,他们就得这么回去,再见不着沈崇峻的面了。然而事情的发展总是出乎他的意料。
那天下午,薛畅正在顾荇舟的房间查订机票。忽然听见敲门声。
他起身去开门,外头站着的是沈崇峻。
“沈总?!您怎么过来了?”薛畅赶紧将他让进屋里。
沈崇峻脸上的表情十分奇怪,就仿佛他被人蒙头暴打了一顿,除了痛苦和茫然,什么都不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