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畅的头皮都要炸了,冷汗顷刻间湿透了他的衣服!
“为什么都变成塑料了?!”
“因为黄兴旺此刻完全在靠人工仪器支撑,他这条命,已经是人工的了。”江临声音很古怪,“一个死得透透的梦境,妈的!死人我见多了,死梦我这还是头一回见!”
他骂了句脏话。
顾荇舟的声音一如平常:“黄兴旺还活着,大脑还在维持最基本的生理运转,但也只是生死一线的事情了。这就是残存下来的最后梦境。”
“可是上次咱们离开时,不是这样,对吧!”
“嗯,上次离开时,他的母梦正在坍塌,理论上来说等坍塌结束,梦境平静下来,会恢复基础状态,新生成的母梦会更狭小更单调——但决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有人做了什么。”江临毫不犹豫地说,“有人在你们之后又进来了一趟,而且进行了彻底的摧毁。报复性的。那人比你们做得要绝情得多。”
薛畅惊恐地看着面前的梦境:“现在咱们该怎么办?”
江临看看顾荇舟:“我们不能一直这样扒在门上吧?真要进去了,是不是也得变成塑料?”
顾荇舟沉思不语。
他们仨现在全都在门这儿站着,一旦离开了门,就进入黄兴旺的死梦里了。
能量强大的梦师精神体进入濒死之人的梦境里,要么死梦被他们仨压垮,跌进公共梦场的无序区深渊,要么他们仨被死梦给同化,精神体死亡。
“我有个办法。”顾荇舟突然道。
“什么办法?”
“做个梦中梦。我们用它当保护罩,把生命力维持在里面。我猜,我们撑着保护罩进去应该不要紧。”顾荇舟说。
江临一怔:“梦中梦?那得找苏啸帮忙。”
顾荇舟摇摇头:“用不着苏副理事长到场。我们自己来,不是什么庞大复杂的工程,基本要素到位,只要把我们罩在里面就行了。”
江临仍旧皱眉:“你瞧瞧这死梦的死样子,马上就要吹灯拔蜡了,它承担得起再装一个梦中梦吗?它有那么强的能量吗?”
“所以才说,制作一个非常小的梦中梦,就算是沙堡,应该也承担得起气泡的重量吧?”顾荇舟又望了望场中那台破碎的老虎机,“我们必须过去看看,如果说有被人强行进入的证据,那就只能在那堆老虎机残骸里找了。”
他又回头看着薛畅:“你来制作梦中梦。”
薛畅张大嘴:“啊?!我?!”
“对,你制作细节。我和江队提供支撑。”顾荇舟说,“这扇门是你和黄兴旺梦境的交界线,如果由我和江队来制作梦中梦,那就是第三者了,会引起强烈的排异反应。”
薛畅听懂了,他点头答应,但又迟疑:“可我不会……”
江临翻了个白眼:“你的梦境城墙做得不是挺好的吗?就照那个做!”
“什么梦境城墙?”薛畅还一脸懵懂。
顾荇舟笑道:“先别管那些名词,阿畅,你就构想一个你觉得安全的场景。细节越逼真越好。”
薛畅仔细回想着,他努力寻找着近期感觉最安全的地方。逐渐的,就在那扇门跟前,出现了一个房间。
房间不大,陈设简陋,一张桌子一个长沙发,裸灯泡低垂下来,散发晕黄的温暖光芒。有人影在旁边晃,手里端着两碗泡面,还在询问:“真的不去招待所啊?招待所有空调,放心,他们不敢再来找你们了!”
江临仔细看了看,辨认出说话的人穿了一身警察制服,但他不记得市局有这样的地方。
他有点诧异:“这是哪儿?”
“我们获救的那个公安局。”薛畅有些不好意思。
江临哼了一声:“同样是公安局,为什么不是我们市局?!”
薛畅望着他,很诚恳道:“……我觉得你们市局不安全。”
“……”
顾荇舟忍俊不禁,有时候薛畅无意的吐槽,能活活把人噎死。
梦境大致完成,顾荇舟仔细检查了细节,他点点头:“很完整。接下来,阿畅,你要努力去感受那种安全的感觉,如释重负的心态。然后把梦境变得更小一点,不需要这么大,只需容纳我们三个人就行了。”
一周前的事,薛畅不用费很大功夫就能回忆起那种如释重负、从险境逃出来的巨大安全感,梦境里的公安局办公室越变越小,最后,小得只剩下一张办公桌。
“可以了。”顾荇舟四下里看看,他把手按在办公桌上,“我们就扶着桌子,挨着往前走。阿畅,你在前面。”
“哦……哦。”薛畅一手扶着那张办公桌,仿佛这样就能更多一点底气,他试探着踏出一只脚。
悬在办公桌上方的裸灯泡看起来傻里傻气的,但它洒下的光芒,却照亮了塑料死梦的黑暗——虽然只是桌子大的那么一点地方。
薛畅一步步向前走,步伐里带着惊心动魄,因为他每踏出的一步,都像落在虚空,毫无实感。
诡异得令人心惊胆战,仿佛他在空中行走,仿佛他只是做了个行走的样子。
一切都是死的,没有感觉,没有动静,没有能量。
薛畅听得见自己的心砰砰地跳,血液的流动声大得吓人!这种毫无实感,完全靠意志力支撑的状态太古怪了,可能只有漂浮在太空里的宇航员能够体会。
“小子,稳住了。”江临在他身后突然沉声道,“我们仨全靠你这个梦支撑。你要是掉链子,我和荇舟可就死定了。”
薛畅顿时一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