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通!噗通!噗通!
薛畅不由揪紧了胸口的衣服,他觉得十分难受,好像有什么东西,发丝一样细微的东西,在他的心脏上慢慢绞扭,缓缓的疼痛和上不来气的憋闷,像潮水将他淹没。
“做个真的汉子,人终归总要死一次,无谓要我说道理,豪杰也许本疯子……”
豪杰也许本疯子。
豪杰也许本疯子。
豪杰也许本疯子。
……
播放器似乎卡住了,反复循环最后这一句,薛畅终于察觉不对,他满头大汗,挣扎着抬起头来,这才发现店内黑了!
灯光,来往的服务员,地产经纪,拾荒者,流浪老太……全都不见了。
他站在一片漆黑的荒漠中。
——唯独林子祥的歌声,仍旧响彻天地。
这是梦境!
薛畅顿时明白过来,有人闯入了他的梦境!
他慌了神,这才想起今天因为心情太过低落,把祖母交代的“睡前功课”给忘得一干二净!
这么多年,他规规矩矩听从祖母教导,每天坚持做“睡前功课”,并不全是为了“提升人生的幸福感”,而是因为他早就发觉,如果哪天他忘记做睡前功课,那么当晚必然会做噩梦,奇怪的人和生物在他的梦里出没,搅得他心神不宁。
做了一周的预备梦师,现在薛畅弄懂了,那不是单纯的噩梦,多半是有人闯入了他的梦境。
来者不善,不打招呼就钻进他梦里的人,总不可能是居委会给孤儿寡母送温暖的社工。
——就像面前这位,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都感觉不出一丝善意。
那是个身着紫袍的男人,从头到脚都隐藏在深紫色的长袍里,虽然露着一张脸,但是那张脸,怎么看怎么奇怪。
说不出来的奇怪,五官明明都在该在的位置上,也没有奇形怪状的地方,眉眼嘴唇甚至堪称标准,但就是感觉无比的死板。
紫袍人用玻璃一样的眼珠子盯着薛畅,忽然开口:“我很喜欢林子祥的这首歌,但有一句歌词不大对。‘人终归总要死一次’,对梦师而言死亡可不太好界定。阿畅,你说对不对?比如你爸爸,他到底死没死呢?我一直在疑心这件事。”
“你是谁?!”薛畅颤抖着问。
对方似乎不打算回答他。
“歌词的其它部分我都没意见。”紫袍人扬起脸,看着厚重的黑色天空,“尤其这句,豪杰也许本疯子。就像在说你爸爸,梦想家的那些人,个个把他的话奉为圭臬,他们把你爸爸薛旌当成神一样的存在——如果真有这么无赖下作的神,那么这个世界也就用不着存在了。”
虽然知道自己的亲爹不是好人,但是听见这句话,薛畅还是愤怒了。
“你究竟是什么人?我爸他哪里得罪你了?!为什么要骂他!”
“你爸爸‘得罪’的那个人已经无法开口,但我们不能因为死人不会讲话就欺负他。”紫袍人静静望着薛畅,“你知道我搜寻那孩子破碎的遗体,花了多久的时间吗?”
薛畅突然讲不出话。
“我最疼爱的孩子,惨死在你父亲手下。我不得不用尽力气、忍着悲痛四处寻找……”
“你有什么证据说是我爸爸干的?!”薛畅使出浑身力气,才叫出了这么微弱的一句,“反正他是通缉犯,什么事都能栽赃到他头上!”
紫袍人挤出一个古怪而悲惨的笑容:“你父亲的同伙已经认罪伏诛——他死到临头才明白,自己是被你父亲给利用了。啧啧,连最毒的那条蛇都被他给耍得团团转,阿畅,你有一个多么可怕的父亲!”
薛畅捂着脸大叫:“你胡说!”
紫袍人打了个响指。
“既然不想听,我也就不提旧事了。看来,你对我喜欢的歌不太感兴趣,那我就挑一首你铭刻在心的歌吧!”他说完,僵硬的脸上扭出一个邪恶的笑容,“不用客气,好好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