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巧取豪夺”

梦师资格证 陆离 4443 字 2024-05-21

然而薛畅转念一想,管它呢,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反正他站他爷爷这边!

吉襄气疯了,他用力砸着铁笼:“薛从简你给我等着!此仇不报非君子!”

他那儿嚷得惊天动地,薛从简却把他丢在一边,转过脸来,看着那头睚眦。

他忽然冲着睚眦笑了一下。

睚眦原本吃惊又好奇地看着眼前这场闹剧,它活这么大,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关注,更别提成为事件焦点。此刻一双龙目对上了薛从简笑盈盈的眼睛,顿时慌乱得不知道怎么好……

正乱作一团,忽听有个沉稳的声音传来:“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声音极有威严,说话间,来人走到他们跟前。

是个中年人,一身墨袍,长发如新雪莹白,左手上戴着一枚墨色的玉扳指。

薛畅一怔,因为那雪白的长发和熟悉的杀伐气息,他差点以为是苏镌来了。

但马上他就知道自己认错了。

来的这个人,五官线条比苏镌刚硬,而且和苏镌不同,他身上无戾气,却有一股不言自明的侠义之气。

一见来人,那些年轻梦师们肃然站好,都不敢嬉皮笑脸了。

中年人看看铁笼里脸涨得血红的吉襄,他皱了皱眉:“有人解释一下吗?”

那名叫苏皓的梦师,一脸苦笑上前:“总长,其实是这样的……”

薛畅心中一动,原来这来的也是巡查总长,难怪五官线条如此眼熟,此人和魏长卿颇有几分神似。

这人应该就是睚眦说的魏长卿的祖父,曾经任职巡查总长的魏方礼。

听完苏皓的解释,魏方礼摇摇头,冲着薛从简道:“阿简,先把人放了。”

巡查总长开口,薛从简也不再坚持,他淡然一笑,抬起手,拿毛笔胡乱在铁笼上涂了几笔,就仿佛画者对自己的画作不满,随意涂抹作废。

铁笼消失,吉襄怒不可遏扑向了薛从简!

魏方礼轻轻一挡:“不要动粗。”

简单一句话,吉襄顿时不敢妄动了。

“总长!薛从简欺人太甚!你今天必须惩罚他!以儆效尤!”

魏方礼转向薛从简:“阿简,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被恶人先告了状,薛从简却泰然自若:“总长,我是要这头睚眦没错,可我这么做,也是事出有因。”

“哦?”

“什么事出有因!狡辩!你就是明火执仗地抢劫!”吉襄跳脚大骂,唾沫星子四溅,“这睚眦在我家将近一百年!它就是我吉家的东西!”

“你有什么证据说它是你家的东西?就因为你爸爸给它绑了根绳?”薛从简淡淡道,“协会新颁布的《公共梦场治安管理条例》第一条,明明白白写着:公共梦场的一切产物,归国家所有,任何人不得以任何理由私自侵占。”

这句话,让所有人都安静下来了。

吉襄顿时被他噎住!

但他马上回过神:“难道就我一家有神兽?!苏家的凤凰不算吗!总长家里以前还有过龙呢!”

魏方礼点点头:“阿简,吉家的睚眦在协会做过注册,算不得私有。”

吉襄一听,连总长都为自己说话,他顿时得意起来。

“薛从简,你是不是眼馋我家有神兽?眼馋你就自己去无序区逮一个呀!没胆子伏龙,有胆子跑我这儿找事!你真不要脸!”

被骂了,薛从简脸上却并无愠色,他仍旧淡淡道:“我知道这睚眦注册过。但你虐待睚眦,残酷压榨无序区生物,却不是君子所为!”

温雅的青年说到这儿,脸色终于转为冰冷:“苏家有凤凰,江家有白虎,郑家有麒麟,就连我们薛家都有个挂名的白泽……可是没有哪一家像你吉家这样,虐待自家的神兽!”

吉襄一听,一蹦三尺高,“胡说!你有什么证据说我虐待它!骂它两句算虐待吗?!我还骂我自己儿子呢!”

人群传来一阵私语。薛畅听了个七七八八。

很多梦师家都有无序区生物,凤凰是从清代起就在苏家生活,它拜苏敬德为义父,苏敬德亦把凤凰当自己的亲闺女,给它取名,教它念书识字待人接物,苏夫人连针黹女红都手把手教……要不是因为不是人,夫妇俩恨不得给凤凰寻一门亲事才放心。苏敬德过世之后,苏家上下把这凤凰当成老祖宗的遗留物,因此万不能起虐待之心。

江家的白虎历史更悠久,江家人自己都说不清那头白虎是什么时候来的自家,而且白虎能量巨大,性格冷淡,一向不喜与人厮混,只在江家危难时才会出现,平日无事,江家的梦师根本见不着它,等于供了个散仙。

郑家的麒麟是个怪胎,从不显麒麟身姿,永远化为人形,如今“郑麒麟”同学正在医学院专心攻读,据说他未来想当个产科医生——郑家的家风散漫,一向更偏重现实,以治病救人为己任,所以没人数落麒麟“不务正业”。

至于薛家那只白泽,薛畅曾听关颖提过,这事就像个玩笑,据说很久很久以前,有只白泽看上了薛家一个梦师,然而梦师并不喜欢它。白泽因为通天晓地,知道此事没有结果,所以也不勉强那梦师,只说那好吧,既然我爱你你不爱我,那我就给你们薛家做个“家神”,往后有事可以来找我,不过找我是有代价的,你可以用你的感情来换,至于你的子孙,代价就另算。

关颖知道很多这种真假参半的八卦,他说的时候添油加醋,薛畅也听得半信半疑,据说薛家已经有很多代没见过那只白泽了。关颖当时还笑说:“你家,特别容易招惹无序区的生物。好些类似的轶闻都和姓薛的有关。阿畅,你也要小心哦!不要随随便便就被爱上了。”

现在,听祖父这么一提,薛畅心中微动,难道那只白泽真的还在吗?

他正乱想着,又听薛从简道:“……你以为你不肯给睚眦打理毛发,旁人就看不出来吗?”

没等吉襄反驳,薛从简手中毛笔忽然变大变长,笔尖微动,仿佛作画一般在睚眦身上涂了几笔。

璀璨如琉璃的万丈霞光,轻纱般落在了睚眦身上。

霞光明亮,异彩纷呈,仿佛打上了探照灯,把睚眦毛发下掩盖着的大小伤口照得清清楚楚!

在场的梦师发出一片惊呼!

……很多人脸上露出不忍和厌恶的神色。

魏方礼也看见了那些伤口,他顿时沉下脸色。

“贤侄,这又该如何解释?!”

薛从简在一旁,凉凉道:“《公共梦场治安管理条例》第七条第一点,任何人不得无故伤害与梦师协作的无序区生物,违者应处以十日以上十五日以下拘留,并处五十到一百元以下罚款。情节严重者,应追究刑事责任……”

吉襄这下慌了神,他赶紧打断薛从简的话:“你不就是想要这头睚眦吗!好!我给你!”

大家都愣住了。

吉襄喘了口粗气,青黄不定的脸上浮现咬牙切齿的冷笑:“我给你可以,但这睚眦脖子上的锁,是我爸上的,规矩你们都懂,谁上锁谁解锁!薛从简,我虽然同意出让睚眦,这锁我可解不开!你自己想办法!”

薛从简微微一笑,手中毛笔一晃,那只笔又还原为折扇。

他敲了敲扇骨:“不就是解锁吗?有什么大不了。”

青衫磊落、雅静如兰的青年,讲起话来竟有睥睨山河之意。

一听这话,梦师们全都议论纷纷,那个苏皓似乎还想上前劝和,却又觉得很为难,只好将求助的目光转向魏方礼。

薛畅暗自摇头。

太狂了。他想,爷爷怎么会是这么个性子?没错,当年薛家家底厚,靠山大,长辈都是协会高官,爷爷自身精神体又如此出众,把吉襄一干同辈甩出两条街还不止……

但是做人怎能如此不留余地?

说话说得这么满,真的好吗?

不光薛畅这么想,就连魏方礼脸上也流露出不安的神色。

“阿简,你真的有把握吗?”他问。

薛从简微笑起来,他却转头问吉襄:“是不是我怎么做都可以?”

吉襄梗着脖颈,大声道:“当然!随便你怎么做!只要你能解开绳子,这睚眦就归你!但你不能杀了它!”

薛从简不屑地看了他一眼:“你以为我跟你似的?”

“……”

只见薛从简走到睚眦跟前,他蹲下身来,扔掉折扇,双手抱住睚眦的龙头。

“待会儿你自由了,我带你去吃东西,好不好?”

薛从简的声音很低,语气十分亲昵,睚眦被虐待惯了,只熟悉冷言冷语,它习惯性地想躲开。然而薛从简的手按住了它的龙头,没让它躲。

“你想吃什么?告诉我。”薛从简的声音带着笑意,“我今天刚发了工资,我还攒了一堆肉票糖票豆腐票,我还有十几张副食品的票呢!待会儿咱俩上副食品商店,把店买空!让来晚了的顾客全都坐在地上抱头痛哭,好不好?”

薛畅在一旁,险些笑起来。

他知道那个年代是计划经济,买什么都得要票,不像现在只用钱就行,薛畅没想到就连珍贵的票据,爷爷手里都有一大把。

……看来梦师不管在什么年代,过得都比一般人滋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