娃娃穿着手工做的深蓝西服,西服做得不够精致,看样子应该是后来才做好了穿上去的。这意思很明显:打扮玩偶的人,在试图把它变成一个中年男性的模样。
身边茶几上摆着花瓶,瓶中的白玫瑰早就枯萎了,因为过度丧失水分,花瓣的颜色近似灰烬。
屋里是那么的黑,如墨如漆,黑得令人窒息,而从没放好的百叶窗里挤进来的阳光,却那么的白,刺目白光不由分说打在地板上,黑白二色对立分明,一如鬼蜮阳间的汇界,万年停滞的沉闷空气,再配上旁边枯萎的白玫瑰,更让这屋子显出森森的鬼气。
“很吓人是吧?”江潮苦笑,又看看薛畅,“大概是个恶作剧,我们检查过布偶,里面没什么机关,单纯就是用来吓人……”
“是我的……”
薛畅忽然轻声说。
江潮一怔:“什么?”
“是我的……”薛畅指着沙发上的玩偶,他惊恐无比,结结巴巴地说,“娃娃……是我……是我爸爸!”
江苑一把抓住他的胳膊:“你说什么?!”
“是我妈给我买的!”薛畅快要哭了,“上小学那年买的,同学笑我没有爸爸……妈妈说,她给我做一个爸爸,然后她就买了这个娃娃……”
江潮和江苑震惊地看着薛畅!
“她给娃娃做了衣服帽子,我就把它摆在房间里,当成我爸爸……”
薛畅捂住脸,他轻声哭起来,“这个娃娃一直放在我屋里,好多年了。后来搬家……弄丢了……搬家公司说找不到了!”
江苑不寒而栗,他望着沙发上的娃娃:“娃娃没有丢,原来在这里……”
江潮盯着那个娃娃,他咬着牙,用很轻的声音说:“过分。”
江潮把手放在薛畅的肩上,薛畅忍住哭泣,抬起头:“……这就是他给我留的东西?”
江潮语气有些迟疑,他看了一眼江苑,又咳了一声:“不是。他给你的东西在里面的房间。”
江苑转身往里面走,江潮却不知为何,突然一把拉住薛畅的胳膊。
“阿畅,我劝你不要看。”
薛畅怔住,他呆呆望着江潮:“为什么?”
江潮面色为难,支吾片刻,才道:“那东西……对你没什么帮助。不看也罢。”
薛畅摇摇头:“不行,我要看。是薛旌留给我的,我必须看。”
他索性直呼其名了。
江潮求援似的望向江苑,后者沉吟片刻,却道:“阿畅既然想看,就让他看吧。我觉得他撑得住的。”
江潮只好点点头,又冲着薛畅道:“这边来。”
薛畅跟着江潮,穿过客厅走廊,一直走到最里面的卧室。
卧室的门关着,上面挂着一个粉红色的小猫名牌。
名牌上,用很q的字体写着:阿畅mybaby
还没走到门口,薛畅就闻到空气里一股奇怪的味道,那是刺鼻的腐臭……
门打开,卧室里空荡荡的,没有床,也没有柜子。
房间正中央,摆着一个水族箱。
水族箱里没有鱼。
……只有一只硕大的章鱼。
章鱼已经死了,它瞪着毫无生气的眼珠,一动不动地飘在水面上,全身肿胀溃烂,发白腐烂的肉散发出难闻的臭味。
薛畅弯下腰,剧烈地呕吐起来!
江潮一把抱住他,飞快将他拖出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