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畅从眩晕中睁开眼睛,他这才发现,自己正躺在沉舟客厅的沙发上。
头还是很晕,像刚刚从水泥商砼车里爬出来的……
薛畅慢慢坐起身来,他对着虚空发呆。
果然还是不该在白天睡太久,他揉着闷疼的脑门,胡思乱想。
魏长卿系着围裙,从厨房出来,低头看看他:“还没睡够?都睡了一天了。等会儿顾先生回来检查功课,你又得挨骂了。”
顾先生……
薛畅忽然觉得有点奇怪,魏长卿一向是这么称呼顾荇舟的吗?他不是从来都直呼其名的吗?
为什么突然改了这么有距离的称呼?
正思索着,关颖从外头进来,他一看见满头乱毛的薛畅,就气哼哼道:“我真是搞不懂,先生为什么要收你这种懒虫当弟子!我出门前你在睡觉,回来你还在睡!论勤快,我比你勤快多了——魏大哥,你说句公道话,是不是这样?”
薛畅心里愈发诧异,顾荇舟收了他做弟子吗?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他怎么不记得了?不过……似乎确实有这件事,他一直盼望着做顾荇舟的嫡传弟子,当初顾荇舟权衡了良久,毕竟工作室里还有其他强有力的竞争者……
是关颖吗?薛畅忽然想,似乎不是,关颖并没有和自己竞争过。
那是谁呢?
薛畅想不下去了,因为魏长卿在叫他帮忙,马上要吃饭了。
晚饭前,顾荇舟回来了,薛畅赶紧上前帮他拿过大衣,顾荇舟又问他,临走时吩咐他看的材料看完了没。
薛畅脸一热,他低头支吾着:“……还没看完。”
顾荇舟看着他,叹了口气:“要多加油。”
薛畅愈发不好意思,他很想努力回忆起顾荇舟究竟让他看什么材料,然而头脑里却空荡荡一片。
他听得出,顾荇舟语气里隐藏着的失望,就好像,选他做弟子是无奈之举,因为关颖精神体能量实在太低,选他是在矮子里拔将军。
所以其实并没有什么“强有力的竞争者”,薛畅愈发狐疑,那为什么他会存留这种印象呢?
长桌前,四个人坐下来吃饭,薛畅拿起筷子,又看了看旁边。
那儿摆着一张空椅子。
薛畅想了想,低头吃了一会儿饭,他还是觉得不大对劲。
“魏大哥,这张椅子是怎么回事?”他不禁问,“为什么要多摆一张椅子在我旁边?”
魏长卿正在阻止两条龙偷食物,他匆忙地瞥了一眼:“嗯?什么椅子?谁摆的?”
薛畅转向关颖:“那就是小颖哥摆的,为什么你要多摆一张椅子?”
关颖满嘴是饭,他抬起迷惘的眼睛:“我没摆椅子啊。我刚才忙着端饭菜来着,桌椅是你自己摆的!为什么要多摆一张椅子?那要问你自己呗!”
魏长卿突然笑起来,他指着那张椅子说:“这不是,来了占椅子的了!”
薛畅回头一看,大橘跳到椅子上,正扒在饭桌边缘,跃跃欲试。
顾荇舟叹道:“阿畅,不要让猫上饭桌,和你说过好几次,以后别这么心软,明白吗?”
薛畅胡乱答应着,他伸手把大橘抱到地上,又揉了揉猫肚子以示安慰。
手上沾了猫毛,薛畅只好起身去卫生间洗手。
他听得出来,顾荇舟对他,不太满意。
顾荇舟不满意他的不用功,不满意他的一问三不知,也不满意他对大橘的过分宠溺……
顾荇舟如此不满意他,那为什么还要收他做嫡传弟子?薛畅心里嘀咕,难道真的就没有更好的人选了吗?不是还有那谁……谁呢?
他站在厨房门口,望着饭桌上的人,目光再度落在那张空椅子上。
奇怪,他为什么会觉得那儿应该有一个人呢?
此刻,晚霞照进厨房,金红的光线让室内格外温暖,今天魏长卿做了拿手菜,锅包肉还有糖醋里脊,全都热腾腾的,肉类独有的香气令人食指大动。
一切都显得很平和,并不缺什么。
光线落在那张空荡荡的椅子上,令它显得十分刺目。
薛畅决定不再乱想,他快步走过去,把那张椅子搬开,扔到了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