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
老鼠没回答他,却说:“明天中午12点,前进东路,儿童欢乐园,餐饮区。他在那儿等着您。”
薛畅忍着气道:“我为什么要去赴约?”
“如果您不想让胚胎先生活下去,那大可拒绝。”
薛畅一听,顿时厉声道:“你到底什么意思!是谁在指使你!说!”
老鼠呵呵一笑:“瞧您说的,我只是个掮客,只要给钱我就办事。这人找到我,提了要求,给了钱,我就按照他的要求把话传到,至于您肯不肯去,那是您的事——我猜您会去的,对吧?”
老鼠神秘一笑,把电话挂了。
苏锦问:“这就是那个子先生?”
薛畅点了点头。
苏锦犹豫地看看他:“明天,你去吗?”
“当然要去!”薛畅立即说,“只要有希望,就绝对不能放过——苏锦,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
“反正那种地方也没什么危险性,咱们先不和任何人提。”薛畅说,“免得先生他们担心阻拦,成么?”
苏锦迟疑地点点头:“好吧,不过阿畅……”
“嗯?”
“你和那个子先生,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薛畅的心,突地一跳,苏锦感觉到了!
“没那回事。”他飞快地否定道,“别瞎想!”
次日中午,儿童欢乐园。
最近是寒假期间,又恰逢周末,游乐园里人挤人,到处都是带着孩子的家长。
薛畅穿过人群,一直走到休息区。
这是一片四面玻璃墙的大暖房,里面有卖餐饮的,也有专供游人小憩的地方。人很多,薛畅转了两圈,愣没找到一个空位。最后他只好在靠门口的地方站着,这样一来只要走进大玻璃屋,就不可能看不到他。
“哼,偏偏选这个时间,这个地点。”苏锦冷笑,“来者不善啊!”
薛畅也有同感。
这是个遍地都是孩子的地方,幼童欢畅的叫声随处可闻。为安全起见,他从一跨入欢乐园的大门起,就自动放松,不再聚集精神体。
薛畅自认不是个讨厌小孩的人,但只要遇到孩子扎堆,就会不自觉浑身紧绷,只想快点离开。
他一度以为是自己太年轻,还没结婚生子,不知道如何与孩子相处。后来他才明白,这是每一个梦师都会有的反应。
……身处危险之中,不自觉的反应。
“知道梦师的孩子在什么时候,才会来游乐场玩?”苏锦突然问。
薛畅一怔:“什么时候?”
“考砸了的时候。”苏锦嗤嗤笑道,“这种地方,到处都是无序区开口,就像一个个无底的风洞,而且随时会挪移。梦师幼童进来的真正目的不是玩耍,而是制造小型公共梦场。比如家长会定下目标,最少是三个人的小梦场,且净化度必须达到公共梦场a区的水平。那么孩子进来之后就得首先选择合适的联合对象,他要挑选那些特别干净健康的精神核,同时还要灵活改变母梦的范围和方位……”
薛畅想起来了,梦师医院外围的那群孩子做的就是这件事。原来,一般家庭都是孩子考好了才会奖励来游乐园,梦师的孩子却是考砸了必须来。
“其实不算玩耍对吗?”
“当然不算。这种训练非常累的,一天玩下来就和负重长跑差不多,很多梦师幼童都是哭着从游乐园里出来。”
薛畅啼笑皆非:“何必这么折腾孩子呢?”
苏锦立即反驳:“这怎么是折腾?考试成绩差,就是因为精神核太弱!越是弱就越是要加强锻炼。来这儿练个几次,成绩自然就上去了。”
“十岁以上,精神体成形就不能来玩了吧?”薛畅又问。
“还是能来玩,用结盟桩保障安全就行了。”说到这个话题,苏锦更乐了,“按学区划分,从倒数第一名到倒数第十名,组队来玩。经常来游乐场的梦师小孩,是要被其他孩子瞧不起的,因为他的成绩一定很差。”
薛畅叹了口气:“有没有觉得梦师和普通人常常是反过来的?”
“很正常啊。”苏锦自自然然地说,“因为我们的工作,就是人类的另一面。”
薛畅正琢磨苏锦的这句话,忽然有人轻拍他的肩膀。
他倏地回头,面前,站着一个高个子的中年男人。
“阿畅,怎么在这儿等着?”
男人半白的头发打理得十分清爽,穿戴一新,胳膊上搭着一件浅色的大衣。
“衣服不错,是zegna的。”苏锦嘟囔了一句,“这是上哪儿偷了身皮……阿畅,小心对付哦!”
薛畅吃惊地望着面前的男人,来人的脸色是大病初愈的灰白,天生一副阴鸷的五官,然而此刻却满面笑容。
本身阴沉冷漠的气质,和强加于它的亲切笑容之间,形成了强烈的违和感,令人产生严重不适,仿佛陷阱旁边插的红旗——危险,请勿靠近。
……这具是抢来的。
这个明明白白的事实,像桌上的汉堡一样摆在了薛畅面前。
他后退了一步,充满敌意地盯着来者:“你是谁?”
男人咧嘴一笑,露出毫无光泽的白牙齿:“真让我伤心,银行的事才过去多久啊,就不认识我了。”
薛畅顿时明白了:“你是卫鑫……”
旋即他又改口道:“我说错了,你真名是姓顾。”
男人笑得更愉快:“我姓什么这不重要。为了方便交流,咱们还是像上高中时那样称呼对方吧!”
薛畅冷冷看着他:“不敢当。你比我大那么多,我怎么好意思再以同学相称?”
卫鑫轻轻摇头:“何必对我抱有这么大的敌意?阿畅,就连这么欢乐的地方,都无法让你放松下来吗?”
薛畅语气不改,愈发冷淡:“在我看来,只要有你在的地方,就连垃圾桶都很可疑。”
卫鑫被他逗乐了,他摆摆手:“咱们别站着说话。节假日就是这点不好,到处都是讨厌的小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