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这句之后,顾荇舟推开魏长卿,转身上了楼。
关颖这才松了口气,他转头又看看薛畅:“唉,你这个……”
一时间,他竟不知道是该安慰他还是该数落他。
薛畅身体里,苏锦的精神核又叫起来:“把身体的控制权给我!给我!”
薛畅脑子一片浆糊,也不知道苏锦要干什么,刚把控制权给他,却见苏锦抡圆了胳膊,狠狠给了自己一个耳光!
打完了他迅速让开控制权,等薛畅回到自己的身体,只觉得两边脸颊全都麻了,眼前直冒金星!
关颖哭笑不得!
“你有病啊!”他冲着苏锦嚷嚷,“先生打了一巴掌就够了!你凑什么热闹!”
“一巴掌够个屁!”苏锦还在不依不饶地骂,“不给他几个耳光他不能清醒!混蛋!猪脑子!白痴!薛畅你给我听着!我就算死,也不要那些无耻之徒来拯救!”
薛畅被两个耳光扇得眼前发黑,他一抹鼻子,鼻血都出来了。
一盒纸巾递过来,他抬头一看,是魏长卿。
“把鼻子擦擦,跟我过来。”
关颖一听这话就害怕起来,魏长卿是习武之人,他要是下狠心打薛畅一顿,薛畅当场就得进医院!
他只好抓着魏长卿的胳膊,连声哀求道:“魏大哥,你别打他了!他都挨了两个耳光了……”
“我不打他。”魏长卿淡淡地说,“我有事和阿畅说。”
关颖和薛畅互相看看,薛畅只好捧着纸巾盒,低着头跟着魏长卿进来厨房。
魏长卿拿了块白毛巾,用冷水濡湿,递给薛畅。
“敷敷脸,都肿了。”
薛畅垂着眼睛,他接过毛巾,按在自己火辣辣的脸上。
“十年前,也是这样的冬天,我师父接了个电话。对方没有表明身份,只说了个地址,说,那儿有他一直在追查的东西。”
薛畅不太明白,为什么魏长卿突然说起别的话题,但他决定安静听着。
“虽然师父什么都没和我说,但当时我多少猜到了一点,我知道他要找什么。”魏长卿停了停,“我和他吵了一架,说什么都不许他去,可我师父不听,非要去。我发了火,说那你去吧,下个礼拜你结婚,到时候回不来,看谁替你娶媳妇!”
薛畅握着冰毛巾的手,一动也不敢动,他屏住呼吸,连同身体里的苏锦,他们都闻到了这桩旧事里,那极为不祥的冰冷气息。
“结果,他没回来。”
魏长卿背对着薛畅,他双手撑在流理台上,眼睛望着窗外。
那棵老梅树,一朵朵红梅开得愈发艳丽,犹如一滩滩鲜血……
“我师父死后,我和荇舟花了很长时间追查真相,但是原本若隐若现的线索,在那天之后突然悉数消失,什么都找不到了。我几乎死了心,荇舟却不肯死心,他一直不断寻找,不放过一点蛛丝马迹,终于在师父死后的第七年,也就是他成为三级梦师的那年,荇舟找到了当年的那通电话。”
薛畅听见自己的心脏砰砰狂跳,他无可遏制地开始恐惧,额头上的冷汗悄然渗出来。
魏长卿转过脸来,目光平静地望着薛畅:“那个给我师父打电话的人,就是薛旌。”
薛畅无比震惊地望着魏长卿!
连同他身体里的苏锦也呆了!
……也就是说,导致江沉水死亡的人,很可能就是薛旌。
害死顾荇舟的养父江沉水的人,竟然就是薛畅的生父。
顾荇舟和薛畅之间,有着不共戴天的杀父之仇!
薛畅的脑子乱得如激烈洪流!
所以顾荇舟到底是怎么看他的?!
他是怎么还能如此宽容地让他进沉舟、甚至一而再再而三地救他?!
“……你舅爷爷当初让你进沉舟,我是不同意的。”魏长卿平静地说,“不光我不同意,沉舟里每个人都不同意。阿畅,我们对你没意见,我们只是对你父亲有意见。但我的不同意,更多是因为荇舟。我没法理解,他怎么会答应这种要求,你知道他有多尊敬我师父,对我师父的死,又是多么的耿耿于怀。可是荇舟和我说,他说你是你,你父亲是你父亲,你没有得到过你父亲一丝庇护,甚至没有受到他半点的照顾,他不相信你和你父亲还能有什么关联。”
薛畅的嘴唇微微动了一下,但酸涩的味道哽在喉咙那里,像淤积成泥的泪水,令他不能出声。
“……他说如果他因为薛旌就鄙弃你,那么他自己,当初就不该被我师父收留。”魏长卿说到这儿,身体微微前倾,他盯住薛畅的眼睛,“所以你明白了吗?阿畅,你今天做的事情,伤了荇舟的心,他从来没想到你也会有转向梦想家的一天。”
薛畅的眼泪几乎要涌出来了。
魏长卿说到这儿,轻轻拍了一下薛畅的肩膀。
“你现在去楼上,好好给荇舟道个歉。”他依然温和地说,“我知道你是出于救急之心,但荇舟也有他的心结。阿畅,去和他谈谈,不要记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