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畅的心情,一下子滑到了谷底。
“走吧。”苏镌显出了精神体,他轻声道,“我带你们去祖祠。”
不远处,那油乎乎的、炖着排骨藕汤的黑色大瓮,咕嘟嘟冒着馋人的香气,苏镌带着薛畅,一直走到大瓮的边上,原来大瓮的侧边有一副绳梯。
苏镌抓住绳梯爬了上去,薛畅紧随其后,俩人到了大瓮的顶端。薛畅低头向下一看,瓮里并没有食物。
却是一条白雾茫茫的向下的坡道。
“苏锦,这就是去祖祠的路吗?”他小声问。
“嗯,但这是特殊通道。回乡祭祖不从咱们这条路走。现实中,在武汉市有个特殊的入口。那时候大家直接从正门进。”苏锦说,“但今天不是正日子,咱们也不是来祭奠的,所以只能从刚才那个瓮爬进来。”
他们沿着坡道往下走。
周围乳白色的雾气更浓了,是高度洁净的公共梦场的标志。但不知为何,薛畅越走越热。
那是一种湿漉漉、闷呼呼的热,热得人上不来气,薛畅的前胸后背都被汗湿透了,这种溽暑才会有的炎热,加重了薛畅的负担,让他的每一步都格外艰难。
“为什么会这么热啊?”薛畅呼哧呼哧喘着粗气,他兜起衣服,拼命给自己扇风。
精神体里,苏锦慢悠悠地说:“阿畅,说到武汉,你能想到什么?”
薛畅认命地喘了口气:“……热。”
“现在你所感受到的,就是千百年来生活在江汉平原上的人们,世世代代感受到的酷暑炎热。”
……以及全体中国人对武汉这座城市的集体无意识。
这不是北方三伏天那种敞亮亮的暑热,而是一种能达到90%的高湿度、大火焖蒸、日夜不间断的热,生活在其中的人,就是一块块行走的粉蒸肉。
然而苏镌的步伐一如寻常。
薛畅暗自称奇,走在高温湿热中的苏镌,依然衣袂飘飘,面庞苍白,清冷如玉,连眉宇间都透着凉意,仿佛有一个冰冷世界守护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