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临和苏镌对视了一眼。
苏镌道:“大哥,协会档案那边你不用担心,我和我哥能搞定……”
“用不着。”赵思齐打断他,他淡淡地说,“我现在这样挺好。”
他抬起头来,望着江临和苏镌,那张异样苍老的脸,流露出难言的讥诮之色,那是饱经磨难的人才会有的,翻给天地人世的白眼。
“取下来干什么?让我恢复原样,从此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于是协会就能继续粉饰太平,你们也不必因为总是看见这刺目的东西,继而心生不安了对么。”
顾荇舟不由伸手按住赵思齐:“舅舅……”
赵思齐喘了口气,他拍了拍顾荇舟的胳膊,笑容十分惨痛:“荇舟,你不用担心,这东西你舅舅我已经扛了二十年了,就算把它带进坟墓,我也不觉得不公平。我应该扛着它。如果当初我再坚决一点,早点痛下决心……你妈妈也不会死了。”
他的声音哑下去,但转瞬,又高亢起来:“我就要扛着它!我要让如今还活着的人,都看着它!看那群畜生当初是如何伤天害理、罔顾人伦的!”
赵思齐说完,又转而向着江临和苏镌两人。
“我没有指责两位的意思。”他淡淡地说,“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我们手上的这些经文,全都是用死人的血写出来的。你们不愿再看,你们想翻篇过去,重新生活,这没什么错。只是恕我不能苟同。”
赵思齐这番话之后,房间里陷入到难堪的沉默中。
“我并不想翻篇过去。”
苏镌突如其来的这么一句,所有人都愣住了。
这位巡查总长抬起头,望了望屋里的人:“我杀不了他,试过很多次了,我是说……苏皓。”
薛畅的心脏都要蹦出来了!
“……每隔几年,我都要试一次,一开始我连他的衣服都碰不到,后来,渐渐能打个平手,再后来,阿榕阿锦出生,他转而威胁到孩子身上,我只能停手。”苏镌说到这儿,眼圈分明绕上了一圈淡红,“等到孩子大了,我再动手,差距又拉开了。”
薛畅大气都不敢喘!
苏镌这是……自曝弑父的历程?!
然而除了他压抑着内心的狂澜,其他的人,神情里没有半点吃惊,就连顾荇舟看上去也是毫不惊诧,仿佛他们全都知道此事。
“我想不通,这究竟是为什么。他有画舫的能量,我也有啊!明明我一天都不敢懈怠,拼命增强精神体,可是差距却越来越大。”苏镌说到这儿,深吸了一口气,“海英中学事发之前,我刚刚失败了一次……没有伤到他,反被他刺了一刀,在胸口上。幸亏薛畅帮我治好了。”
薛畅恍然大悟,原来那伤竟是这么来的。
听到苏镌这番大胆剖白,赵思齐这才动容,他弯下腰,声音异样的沙哑:“你杀不了他。阿镌,他已经不是他了。苏皓早就不是苏皓,赵乾坤也不再是赵乾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