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畅低下头,笑了笑:“因为我没有证据。”
回来的路上,薛畅反复想着苏皓说的那番话,他不得不承认,这个老奸巨猾的家伙说的是真的。苏镌杀不了苏皓,固然是因为他们的精神体不够强大,但薛畅不存在这个问题——身为无序区之主,他能轻而易举杀死苏皓。
然而他不能这么做。
绑住薛畅手脚的,正是“证据”这两个字。
顾荇舟点了点头:“杀了苏皓,固然是痛快,但是后患太大。这个老东西一定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你没证据,可他有证据。你想想,他吃了那么多人,各家的秘密,天知道他掌握了多少,万一散出来,梦师界就得翻天覆地了。”
顾荇舟担忧得十分有理。不说别的,苏皓一定知道薛旌是个天魇的事,甚至很可能手中掌握了确凿的证据,一旦逼急了,他说不定会将此事添油加醋地散播出去。
那样一来,爷爷的声誉会受损,奶奶也会被世人谴责,就连协助隐瞒此事的魏方礼、郑麒麟、小罐头……也一样逃不脱。
众口铄金,到时候,不知会将那几位污蔑成什么样。
薛畅想到这儿,一时思绪万分,他苦涩地说:“先生,身而为人,为什么会有这么多软肋?要不是考虑到我这个人类的身份,苏皓在我眼中,不过是一盘小菜。”
顾荇舟笑道:“人就是这样,活在关系里,活在社会中,谁也不是孤立的,牵一发就动全身。再说,有软肋也没什么不好。没有软肋,只是块石头罢了。”
顾荇舟这话,勾起了薛畅的回忆,他在走魇道的第二段里,不就是这样对待自己的吗?生怕有一点软肋,于是把对他人的感情,就像扔包袱一样全都扔掉了,结果呢,变成了一个无情无义的禽兽。
他现在还能被这么多人牵绊着,也许要归功于剩下的那一半归属感吧?
今年之内,薛畅就要把归属感全部交给子先生了。
想到这儿,他的心就沉甸甸的。
“先生,我妈说,等我往后长大了……我是说,真正成年了,我就会忘记她和我奶奶。”薛畅垂着眼帘,低声道,“我不知道她说得对不对,但是我不愿意发生那样的事情。”
顾荇舟笑起来。
“就算真的忘记了,又怎么样呢?难道就因为你忘记了,这些人就不曾存在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