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音其实不怎么瞧得上魏军的妻子,她认为,只有蠢人才会把魏军的敷衍当成真心,只有傻子才会和一个根本没有心的人结婚。所以当这女人披头散发冲进来的时候,吴音一点都不羞愧,反而颇有几分好笑。
然而就在这时,吴音的目光无意之间落在了旁边的魏长卿身上。
她的心跳,忽然漏了一拍。
魏长卿那时候才七八岁,又瘦又小,他根本不懂发生了什么事。魏军的妻子把儿子当成了一杆枪,她想用他来刺向那个不要脸的“坏女人”,她认为,这是吴音没法抵挡的致命武器:她替魏军生了个儿子,吴音却做不到。
在魏军的妻子高声怒骂时,小男孩独自缩在墙边,惊恐地望着被妈妈砸了个稀烂的办公室,因为刚才被妈妈用力扯着胳膊,他的衣服领子一边高一边低,他的眼睛里含着泪,男孩背着小手,贴着墙,脚尖用力抠着地板,他很想逃跑,因为妈妈说的那些难听的话,实在令他太尴尬,太伤害他了……
吴音呆呆望着魏长卿,忘记了面前满嘴脏话的女人,她忽然看见了自己。
那个同样只有七八岁,痛失父母,伤痕累累的自己。
“你别骂了。”她忽然站起身,对魏军的妻子说,“你看看你儿子,他多么害怕,你为什么要这样对待他?”
魏军的妻子愣住了。
吴音望着她,又轻声道:“不用担心,我会和魏军分手的。”
吴音把全部的精力投入到了工作中。
在梦师医院里,她频繁加班,尽心尽力救治着魇化的病人,如果有需要,就连自家珍藏的药材她也会毫不吝啬地拿出来,吴音这种没有一点私心的工作热忱,让大家交口称赞。
就连某些烈性传染病,吴音都会冲在最前面,别人都怕,都躲,就她不怕不躲。人家问她为什么这么拼,她不爱多解释,只说我的命是命,病人的命也是命。有危险她上,有困难她也上,然而有了功劳,吴音就会悄无声息躲在后面。
她根本就不是为了功劳去救人的。
有一次她因为抢救病人而被感染,精神体发生了严重的魇化,命悬一线。
那两天,吴序疯了似的抓着赵乾坤不放,他在院长办公室里把桌子拍得山响,吴序逼着赵乾坤写保证书,要保证救活吴音,又揪着赵乾坤的衣领,一个劲儿把他往手术室推。
赵乾坤被他弄得哭笑不得:“老兄,我是做行政的!我又不会救人!”
“你总得做点什么!”吴序的眼睛红得像狼,“我家阿音快死了!难道你就坐在办公室里等着?!”
赵乾坤无可奈何道:“所有的梦医都派上去了……”
“他们能救活阿音吗?你保证吗!”
“生死有命!”赵乾坤忍不住冲着吴序大吼,“你就算把我逼死了,救不过来还是救不过来!”
吴序呆呆望着他,他的脸色黑得可怕,他的嘴唇哆嗦着。
“老赵,要不然,我……”
赵乾坤突然一个激灵,他察觉到吴序要说什么,慌忙一把捂住好友的嘴!
“你疯了!”他恨恨咒骂道,“我知道你想干什么!你这个疯脑壳!忘记我们定好的原则了吗!你把药膏给她用,她过后只会恨你!”
吴序被他说得,不动弹了。
赵乾坤这才松了口气,他又看了看办公室外头,确认没有人,这才飞快关上办公室的门。
望着嗒然若丧的吴序,赵乾坤苦笑起来。
“不过是个侄女,你养大了她,给了她远大的前程,明星的人生,还保她进了协会,做了理事……序哥,你做得够可以了!要不是你,这姑娘早就沦落街头了。不管当年你有多对不起她,如今你也不欠她什么了。”
吴序抬起头,他用一种古怪的目光看着赵乾坤,突然道:“你是不是吃傻子肉吃多了,自己也变成了傻子?”
赵家和吴家两代都有姻亲,而且赵乾坤和他一向亲厚,因此并不恼恨,他哈哈一笑:“是啊,你吃的都是艺术家的肉,所以越来越纤细易感,悲天悯人……艺术家嘛,都是这样。”
他砸了咂嘴,似笑非笑道:“可是老兄,所谓的纤细易感悲天悯人,对咱们这伙人而言,真不是什么利好消息啊!”
吴序冷冷盯了他一眼,一言不发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