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姬费力的睁开眼睛,看向坐在床边的人,缓缓抬起的手很快就被握住了。

史蒂夫轻轻的捧着佩姬的手,“是的,我来了,好像又有点迟了。”

“既然都知道晚了,怎么还犹犹豫豫的,明明是个会第一时间冲上去盖住手榴弹的愣头青。”

佩姬说这话时眯着眼笑的模样,一下子带着史蒂夫找回了当年的感觉。

显然可见,这一刻的佩姬还是能认出史蒂夫的,但下一秒她又微微睁大眼睛,疑惑的问他是谁。

这也是没办法事情,岁月总是喜欢毫无自觉的做出一些亏欠的事,对那些念旧的人来说,忘记有时候也是件好事,但它却选择让人时而清醒、时而糊涂。

这样的话,不只本人,就连在记忆力消失、出现、又消失的人,也难免会失落的吧。

可即使是如此,史蒂夫还是认真的看着佩姬,用郑重的语气询问她。

“请问可以请你跳一支舞吗?”

“跳舞,和我,现在?”

“是的,我想请眼前这位迷人的女士,跳一支迟了近一个世纪的舞,虽然我有些笨拙,但还是希望你不要怪我会踩到你的脚。”

佩姬看着眼前人的眼神还是有一种超越记忆本身的熟稔和愉悦,所以本能让她下一刻便笑着回应说好。

守在门外,顶着狼少年壳子的蒂芙尼不禁心生感慨,记忆有时候会被动消失,但爱和爱过的感觉会留下,那应该就是刻进肌肉里的记忆。

窗外雨还在淅沥沥的下着,不大不小,朦朦胧胧的。

在病院楼下站着的一男一女,好像是从书里才能走出来的精致的东方面孔。

少女长着一双狭长含情的睡凤眼,体态纤细,罥烟眉头微皱似有千愁难解,瓜子小脸巴掌大,带着病态的美感。她着一身白色的曳地裙,下摆处绣着几朵烟笼花草被潲到的雨水晕成深色,腰间系着一根银丝镶边的桃红色缎带,把那盈盈细腰衬的更是不足一握,外搭一件浅蓝色的及膝风衣,那是一种美到极致的脆弱。

身后的男人比少女高上一头,黑色微卷的及肩短发,面容秀气但眼神和气质却透着股坚毅。他的衣着不似身前少女那风格鲜明且精心搭配过,只是简单的白色衬衫掖进西裤中,再罩了一件黑色宽松的西装外套。

“他要点起来了,那蜡烛。”七夜低头笑了笑,像是回忆起什么有趣的事情,“你倒确实舍得,只是这又能怎样呢?”

林黛玉晃了一下神,双眼微敛,哑然失笑,“我也没想怎样,我只想看看他们有多执着于那场舞,权当跟自己打个赌呗,看来他们确实仍是对此抱有很大的遗憾。”

七夜向前走了一步,看着林黛玉的侧颜,“是啊,可人类只要活着就会有遗憾,层层叠叠,人与人的关系也是如此。错过了一场舞的遗憾被填补之后,也许他又会开始渴望更多,从而遗憾更多,很多时候,人的野心,就是这样被轻易得到的赐予而孕养大的。”

林黛玉侧头看向七夜,眉头微蹙,“我好歹也是活了几百年的,这性子若是能改,也不会耽误至此,还是说,你是上面派给我的领导?那我可要好好斟酌一下是否该为自己辩解,或是以后更加的谨言慎行。”

七夜但笑不语,垂眸看了看地上水洼里的涟漪,只是沉声说着,“雨要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