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哦”,李可之讷讷不安的抿抿嘴。
他知道沈游是女子,可即便是她天下闻名,在世人眼里,也通常是以“周夫人”的身份。
要不是沈游地盘越来越大,她根本没办法拥有姓名。即使是到了现在,世人尊她一声“沈先生”,那些隐晦的歧视也一直都在。
例如,李可之出发之前,在心中模拟过无数次如何说服周恪。他不是没听过沈游的声名,而是下意识的忽视了她。
这是巨大的时代鸿沟和长年累月歧视女性的风气所造成的,沈游只能努力去改变。
李可之觉得自己很能理解沈游,她走到了这一步,就势必要不断的扩大自己的筹码和势力。
为了争夺权利,这些女士子应该就是沈游为自己备下的势力。由于性别,她们天生就被划分到了沈游这一方。
唉,也不知道周恪是如何容忍沈游此等母老虎的?!
李可之心知这些话太犯忌讳,在下属面前冒犯人家的主上,他傻了才说出口。
可他憋了半天,又实在忍不住,“你们就没反对过吗?”
沈游要让女子入朝堂,很正常,因为她们天生就是同盟,可这些男子尤其是周恪为何不反对?
牝鸡司晨、乾坤颠倒,绝非吉兆!女子在家相夫教子,原就是正理。如今入了书院,那岂不是乱了男女纲常?!
可这些话是不能说出口的,李可之是个聪明人,聪明人识时务。他绝不会在别人的地盘上,对着别人的规矩,发表自己的看法。
所以到头来,他只问了一句,“你们不反对吗?”
“你自己去翻翻史书,所谓的男女纲常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方永康已经有点不耐烦了。这人一路上都在磨磨唧唧,说出来的废话都能车载斗量了。实在是烦人得很!
季怀玉心里也挺烦的,他们几乎都是接受着相同的教育长大的。如果说蕴含着纲常的四书五经是作为辅助教材批判性阅读,那么《女戒》就是彻底的糟粕,连书铺都不卖这本书。
长辈给家中女孩子赠送、阅读《女戒》,一旦被旁人举报,是要罚铜的,这罚来的铜钱,有一半会被赠送给举报者。
沈游甚至数次撰文,公开批判《女戒》对于女子的残害。报纸上连篇累牍的报道,掌控报纸喉舌的宣传司,一半的同僚都是女子,就连负责印刷的匠科都有女子。
沈游和周恪没有设立女户,那是因为只要年纪到了想迁户就能自立门户,谁管你是男是女?!
季怀玉从能活下来的那刻起,接受的教育、耳濡目染,就没听过多少“女子必须在家相夫教子”的狗屁说法。
更别提当年将他从流民堆里救出来的恩主沈游就是女子!
所以他难得回了一句,“女子跻身书院、朝堂,你不高兴,怎么?你怕自己争不赢她们吗?”
李可之一哽。这、这……明明是违反了圣人之言,这跟怕了她们有何关系?!
季怀玉也懒得说服他,这人尚不知道是敌是友,说这么多干啥呢!
况且他若要加入皂衣军,迟迟早早都要接受这些的,否则光是皂衣军的《官吏管理办法》都够他喝一壶的了。
所以到最后,季怀玉压着脾气,淡淡道,“还是快快赶去府衙吧,先生和大人应当已经在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