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第两百一十一章

可此人竟转移话题!

叶玉泉吸了一口气,“启禀陛下,臣以为……”

“陛下!”

项明截断了叶玉泉的话头,“还请陛下速速发兵为上!”

满朝文官顿时惊愕不已。

“放肆!”

即刻就有一名七品给事中出列,大声呵斥道,“项大人未免太过了些,竟敢当堂打断首辅的话,将尊卑置于何地?!”

一介武将,安敢这般咆哮朝堂!

“是臣之过”,项明低头低的奇快无比,“陛下,是臣一时情急,还望陛下恕罪”。

给事中满腔怒气卡在嗓子眼里,只好恨恨回列,心里暗骂一句,果真是不通文教的莽夫!

按照大齐的规矩,别看兵部尚书带个兵字,实则却应该是文官担任。当然,多半是有军功的文官担任。

也就是先找个文官做主帅或者被派去督军,仗打赢了,这个文官就有了军功。

可如今,兵部尚书却是秦承嗣的心腹武将来做,一个只认识几个字的大老粗。

这简直是在狠打满朝文官的脸,还让他们丢失了兵部尚书这个如此重要的实际官位。

又没面子又没里子,文官们要是不恨项明,那才奇怪呢!

即刻就有另一个给事中出列,“启禀陛下,项大人咆哮朝堂、有失国体,合该小惩大诫,以儆效尤”。

这是要让秦承嗣罚一罚项明。

事实上,项明抢了叶玉泉的话头,这看上去就是件小事,心糙一点的只会觉得项明嘴太快了。

奈何满朝堂都不是心糙的。至少谁都不会相信,能够做到兵部尚书的项明是一个嘴太快的蠢货。

叶玉泉及其党羽自然会将此事视作项明对他们的挑衅,思考是不是党争冲锋的号角。

甚至于半个朝堂的文官都在思索,这是不是文武之争发展到一定的程度,武将们已经不愿意被文官们压制了。

就以项明为例,没有任何的功名在身,一个纯粹的军户,能够干到正二品的尚书,掌管全事,其背后透露的,就是武将的崛起。

更隐晦一些的,是秦承嗣在背后撑腰,他要改了重文轻武的局面!

于是满朝堂的文官们作为既得利益者,谁都不肯让这事发生,这才有了今日这出大戏。

叶玉泉代表文官,要求文官为统帅,率领武将出征。项明代表武将,数次试图绕过该话题,乃至于不惜抢话,以军情紧急为由,要求秦承嗣速速发兵。

而秦承嗣呢,他端坐在龙椅之上,心里有偏向,面上却还要调和。

因为这是战乱的年代,他不能失去为他打仗的武将,但也不能失去治国的文臣。

至于像沈游、周恪那样走文武合一或者并重的路子,那对于秦承嗣来说,实在是太难了。

他承袭了先帝留下来的基业,得了精华,自然也要接受糟粕。

别以为他接手大齐的时候,大齐已经是满目疮痍,就意味着秦承嗣什么好处都没得到。

破船还有三千钉呢!

事实上,大齐绵延到现在已经有两百十七年了,在王朝中算作寿命长久的了。

多少百姓,祖宗数代人都活在大齐。光是秦承嗣姓秦,就吃到了大齐的红利。否则他能那么快平定北方?

像沈游、周恪这样的,迄今为止还有人觉得他们是乱臣贼子。尤其是周恪本人,得中六首是多大的荣耀,他不思皇恩浩荡,竟敢谋逆,是何等的大逆不道!

若不是周坪为大齐死战殉国,其家族却惨遭秦承章迫害,大众自动为周恪找到了谋反的理由——昏君无道。否则这乱臣贼子的名声,周恪和沈游还得继续背。

虽然沈、周都不在意这些,周恪甚至根本不愿意祖父战死,可能够名正自然是好的。至少名正以后,降将们投靠起来还能少点心理负担。

此外,由于政治中心长久位于北方,南方却由于地理意义上的阻隔,对于大齐皇帝这个概念稍显淡漠。从某种意义上而言,设立陪都金陵不仅是为皇室留条退路,也是为了更好的统治南方。

然而这并没有什么用。

大众自动将去金陵做官视为贬谪或是养老。金陵原有的那些个六部尚书不是侍花就是弄草,反正全是仕途无望之辈。

金陵根本没达成多少统治南方之意。尤其是科举上分南北两榜取士后,南北方互看不顺眼。

用当年大齐先帝的话来说,南方一地,不服王化,久矣!

这也是为什么声势浩大的流民起义,类似于佘崇明、叶青这种,都发生在南方、西南方。

而姓“秦”、正统这种东西,在北方更好用一些。

沈游和周恪要白手起家、筚路蓝缕,一仗一仗地硬打过去,不断地攻城略地、开疆拓土才有了今日。

而秦承章靠着这个姓氏,再加上他的确有才华。所以,他看上去辛辛苦苦,实则比沈游轻松百倍,就能够取得北方的统治权。

但出来混都是要还的。

他接手了大齐的好处,也就是接受了大齐的害处。

要让文武并重这种事情,不仅要艰难的移风易俗,还等于把全体文官得罪了个精光,他无论如何都不能自绝生路。

但他又不能去委屈自己的心腹武将,那也等于自断手足。

所以,他要给武将一点好处,这个好处就是项明。

项明的存在,让全天下的武将看到了希望。他们都要踊跃的投靠秦承嗣,好官居二品,封妻荫子,甚至拥有了政治上的话语权,终于不再做文官们的马前卒。

但武将们拿了这个好处,秦承嗣就得去安抚文官们。所以他让叶玉泉当了首辅,给叶玉泉尊崇,要他压着文官们。

与此同时,秦承嗣大力提拔新科进士。数年下来,终于慢慢的将那些遗臣中的文臣给挤走了。

叶玉泉便彻底坐不住了。因为他即是文臣,又是遗臣。

而项明,既是武将,也是新贵。

今日,即是文武之争,也是新遗之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