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2.5

随着太医离开,岭南之地消息便化作飞鸟,一封封传到京城。

朝臣初听瘟疫二字,无不面露惊恐,直至殷朔不耐烦摔下折子,留下一句‘做不错’后,他们才发现这位风流残暴昏君、早早就关注了这件事并及时遣了人前去解决。

这可真是稀奇。

动辄便打杀臣子内侍昏聩皇帝,居然还会怜悯百姓生死?

“百姓乃大殷基石。”

御书房内,熏香袅袅。

殷朔漫不经心批着奏折,对旁边玩着佛珠桥雀道:“朕无缘无故为何要枉顾他们性命?倒是那些整日里围着朕朝臣,一个个想效仿苏仲朝,满眼都是皇位,看人心生厌烦,恨不得全杀了才痛快。”

桥雀赶紧敲了敲木鱼。

殷朔换了本奏折,冷笑着接道:“一群没用酒肉饭桶,连争权都看不清形势。苏仲朝虽是个太监,背后站着却是镇国将军府,朕顾忌他祖父手里兵权才按兵不动,旁人若真当朕是怕了那阉臣,活该——你这是在敲木鱼还是在敲敌人人头?”

桥雀:“啊?”

他低头看去,这才发现自己听走神时,将好端端木鱼玩成了节奏大师。

殷朔轻笑,放下奏折把他抱进怀里,下巴抵在他脑袋上,既满足又好奇道:“今个怎么想起来看佛经敲木鱼?”

桥雀深沉道:“我要信佛。”

殷朔当即皱起眉:“佛道虚无缥缈,你与其信他们,不如来信朕。”

这话怎么听着怪耳熟。

桥雀内心嘀咕,面上一本正经:“你杀业太重,我信佛,信就是不杀生。”

殷朔顿时不满:“朕近日已经在修身养性,不信你问平华,今年被拖下去问斩大臣是不是比往年少了许多?”

不需问平华,桥雀便能从系统那得知这些事项。

他故作全心信赖模样,眨巴眼睛道:“臣妾自然是信陛下,陛下金口玉言,定然不会说谎骗人。”

殷朔神色一松,霎时被抚平了郁闷,只留满心愉悦。

他低头亲了亲桥雀雪白脸颊,郑重道:“安心信朕,朕可负天下人,唯独不负你。”

桥雀:“......”

就是这样才更不安心了啊!

算了。

和大魔王讲道理明显没用。

桥雀认命擦了擦脸颊,随即转移话题:“陛下方才说......苏公公背后站着镇国将军府?这是什么意思?”

剧情里为啥没有这段内容?

隐藏故事线???

“姝儿可知,镇国将军姓什么?”殷朔含笑问。

桥雀回忆半晌,诧异抬头:“姓苏。”

殷朔颔首,悠悠道:“苏仲朝原是老将军嫡孙,自幼便展露习武天赋,不到八岁就敢在刺客突袭时毅然出面,以幼童之躯护先帝周全。先帝赞叹不已,事后夸其有祖父之风,更赐下‘少将军’头衔。”

桥雀听呆滞:“有如此显赫身份和光明前途......”

不愧是男主啊!

等等。

桥雀回神:“既然苏仲朝这么厉害,那他怎么还进了宫?”

难道男主是假太监?

殷朔扬眉:“这就要问问他好后娘了。苏仲朝其母在生他时去世,他爹隔了几年迎娶了礼部侍郎女儿,此女子未孕时待苏仲朝视如己出,苏仲朝对其也尊重,直到那女子怀孕、尔后生下幼子,苏仲朝便一跃成了她眼中钉肉中刺。”

“将军府手握兵权,而苏仲朝风头太盛,为了给亲子铺路,他那后娘不惜以自己做饵,邀他一叙后在杯中下药,将昏迷苏仲朝送入了宫。宫中内侍身份低贱,不曾面见过少将军,按部就班将其净身后,老将军这才携兵私闯入宫。”

“可惜已经于事无补。”

“将军府不会让一个太监当家做主,苏仲朝从云端跌下淤泥,先帝给他赐名‘少将军’,更是让他成为流传在京城里笑话。”

殷朔把玩着桥雀骨节分明手指,懒懒散散道:“直到他在宫内隐忍数十年,一朝掀翻旧政成为高高在上九千岁,那些陈年旧事才在朝臣们心照不宣眼神中被压下。”

桥雀拳头硬了:“太过分了!怎么会有这么狠辣女人?!对一个幼童做出这么残忍事情,简直比你还可恶!”

殷朔表情一顿:“?”

桥雀气咬牙:“他后娘还在将军府吗?”

殷朔替他顺不停起伏心口:“早就死了,人一送进宫,尚未出结果,她便不留退路直接自刎。”

桥雀被震住:“然后呢?”

殷朔轻笑:“然后事情自然就被揭过去,礼部侍郎与宰相是姻亲,她留下孩子又是将军府独苗苗,为了整个苏家着想,老将军只能顺着那个女人意,将孩子视作嫡长孙培养。”

桥雀顿时更气了,满心不甘意难平道:“凭什么?他娘做事情确与他无关,但将军府名正言顺嫡长孙明明是苏仲朝,他凭什么连努力都不需要努力、躺着就能得到苏仲朝一切?”

殷朔不置可否:“明面上虽是如此说,但从苏仲朝这些年在宫中得到照料看,老将军显然还对他抱有关爱之情,也正是因此,外界都怀疑老将军手里虎符,其实放在了苏仲朝手中,不然他一个宦官有什么底气推翻旧政?就凭那全是太监内厂吗?”

桥雀:“......不要歧视太监。”

殷朔哼笑:“总之苏仲朝不是个善茬,你经常在后宫走动,若是撞见了他,记离他远点。”

话是这么说。

当瘟疫消息散开,百姓开始恐慌,殷朔不得不与朝臣相看两厌打交道时,桥雀还是坐上了软轿,悄悄来到宫外见了苏仲朝。

苏仲朝在宫外常穿私服,玄青色衣裳衬他清俊如修竹,一举一动带着从容贵气,从骨子流露出世家子弟教养,与习惯于卑躬屈膝内侍形成强烈对比。

桥雀之前当男主自带‘爷很高贵,你们不配’光环,现在才知道对方确出身高贵,若非经历了一场劫难,只怕对方这会还是鲜衣怒马、肆意潇洒少年将军,而不是眉眼间总是笼罩着阴郁清冷宦官。

一杯清茶饮尽,苏仲朝这次没有急着离开、放琴师上线陪桥雀,而是缓缓开口,语带歉意:“桥公子,令妹入宫了。”

桥雀差点被茶呛到,睁大眼震惊道:“你不是把他们扣押了吗?她怎么还能往外跑?”

苏仲朝抿唇,似是不欲被桥雀误解,轻声解释道:“我只是将你妹妹从村落里找回,与你爹娘一同放在府中关了几日,之后见你答应出宫,便召回护卫不再惊扰他们。”

桥雀脑壳痛:“你这还不如一直把她关在家呢,最起码她不会——等等。”

他诧异抬头:“桥姝为什么要进宫?”

桥府又没像剧情里那样满门抄斩,女主有秀才老公不约,跑进宫干嘛?

苏仲朝沉吟道:“桥知府与桥夫人对令妹极为冷淡,话语里不乏怨怼,令妹内心不忿,便与贴身侍女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随后千里迢迢入了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