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安公主却是再也控制不住,痛哭出声。
殿内气氛一时竟悲壮无比,颇有“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之感,官师观之不由莞尔,只摇头道:“好了,也是该用午膳的时辰了,今日就如此罢。”
姜、左二人心知皇后可能还有其他话私与太子嘱咐,便纷纷请辞而去。
宁安公主却哭得仍跪伏在地不愿起来。
官师无奈,只得亲自过去拉她起来,取了帕子给她拭泪,好笑道:“你哭什么呀,本宫不还好好的呢。”
宁安公主却仍执拗地问道:“朝廷里有那么多大人,难道就非得母后去不可吗?”
官师脸上的神色淡了下来,沉默半晌,平静道:“你哭,只是不想本宫有事罢。”
“儿臣不愿看母后身涉险境,难道有错吗?”宁安公主犹自怨愤道。
“没有错,都一样。”官师淡淡道,“宣同府外倒下的战士、冀州城里死守的百姓、黄河两岸遍地的饿殍……没有人想就这么死了。可大庄而今每时每刻,都有人在满怀着不甘与怨愤死去。”
“宁安,你可曾为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哭过?”
官师的神色很淡,语调很平,询问的口吻甚至是分外温和的,但宁安公主却无端被震慑住,再不敢哭出声来。
“你没有也自然,”官师复淡淡道,“毕竟你识不得他们,自忖与他们并不相干,自然也不会无端去为他们落泪。”
宁安公主忽觉脸上火辣辣得疼。
“自阿史那图门攻破西都城始,二十七年的时间,大庄人口锐减近千万。”官师平静道,“军弱,民苦,国衰……朝廷积弊已久,以至在北胡的铁骑下毫无还手之力。”
裴拓闻此,只觉肩上沉甸甸的,直压得他抬不起头来。
他能感觉到官师那如有实质的视线正落在自己身上,似有千言万语,正思索着该从何提起。
但最后,官师却并没有多说什么,只轻轻拍了拍兄妹二人的肩,温声道:“也罢,先用膳吧。”
而那,也是裴拓与她用的最后一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