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里有轻微的风声,对方轻飘飘地抛出一个问句:“你早上说了什么?”
静得好像能听见呼吸。
休息室里有些闷热,鼻子间飘荡着塑胶的气味,梁园宁扣紧手指头,头昏脑胀地说:“宝宝。”
沉默之后,h说:“没听清。”
“我说,”梁园宁艰难地吐词,面色早已涨得通红,眼睫毛湿润颤动,“宝宝,早上好。”
啪嗒!
梁园宁实在忍不下去,率先挂断了电话。
“呼!”梁园宁重重舒出一口气,用力捂着通红的脸,脊背紧紧靠着墙角,手指尖都还在发颤,止不住地心脏狂跳。
【h:?】
【圆头圆脑:)】
【圆头圆脑:请你专心上班。】
“贺律?”“贺律?”
喊了两声没得到回应,新来的实习生站在办公桌前,走也不是站也不是,茫然无措地看着贺旬礼的侧脸,“我……”
贺旬礼放下手机,笑意淡去,他抬起眼皮,视线冷冷,“怎么了?”
冯馨抱着一边手臂,斟酌着开口:“您说我写的起诉状有问题,让我过来找您。”
贺旬礼双手交合搭在桌面上,问道:“你自己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
冯馨鼓着脸摇头,声音愈发小:“不知道……我看不出。”
“法定代表人,法人签章。”贺旬礼声音里仿佛夹杂寒冰,“你都没有,律师最重要的品质就是严谨细心,我不知道以你这样粗糙的能力,以后究竟能不能胜任律师这份工作。”
“如果我是委托人,绝对不会请你这样的律师。”
冯馨紧紧咬着牙,眼眶红得不行,话音刚落,小姑娘的眼泪就掉了下来。
贺旬礼毫不动容,“改好再给我看。”
冯馨抿住嘴角,点点头,抱着文件出去了。
办公室里早就接收到了贺律的低气压,冯馨一出来,“馨馨,”姑娘们立马凑上前去,了然于心,纷纷安慰,“哎呀,贺律要求就是严格一点,你别太放心上,连敏静姐他都不给面子的。”
“嗯,你们忙吧,我再改改这个。”冯馨喉咙还有点哽咽,道,“我再做好一点,应该就没事了。”
“我确实是疏忽了很重要的细节。”冯馨看着自己交上去的材料,有些沮丧,“贺律说得没错。”
一道很小的声音冒出来:“贺律真的很不近人情,妥妥的冷面大魔王。”
“哎……别这么说。”冯馨连忙阻止她继续说下去。
有人附和:“那我看小可说得也没错,他处理过多少案子了,你们看看,家庭抚养经济纠纷,夫妻离婚纠纷,我数都数不清,但即便对面是弱势方,他都保持着绝对的理智,”说着,这道声音唏嘘了一下,“在他身上丝毫看不出半点同情心。”
话还没说完,一道冰冷的声音横穿而过,“恕我直言,同情心太强的人,不适合做律师。”
大家一下噤了声,面面相觑一眼,连忙回了自己的座位。
贺旬礼目不斜视,径直走到冯馨桌前,冯馨抬眼看着这张冷肃的脸,紧张得面红耳赤,解释的话都说不出半句。
空气里的安静令人窒息。
冯馨甚至都想好了自己辞职信的模板。
但贺旬礼只是将手里的书放到了她的桌上,似乎完全忘了刚刚不愉快的插曲,道:“这本书你先看,不懂的可以问我。”
他声音冷静:“多看多学,一切都不算晚,最怕的是不闻不问,闭门造车,这才是真的没救了。”
说完,贺旬礼提着公文包出去了,西装革履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好一会,办公室里都鸦雀无声。
“敏静姐……”
苏敏静从电脑屏幕上移开视线,白皙的侧脸在灯下微微发光,平和道:“你做完今天的工作就下班吧。”
“姐……那我,明天还能来吗?”
苏敏静道:“正好也周末了,你回家反思两天,好好想想,今天自己做错了什么。”
“嗯,知道了。”
赵妮愁眉苦脸地转过头去,为自己刚刚的失言懊恼不已。
苏敏静手指搭着键盘心不在焉地敲了两个字,还是忍不住拿起桌面上的手机,可她早晨发出去的消息,还是孤孤零零的,并没有得到回应。
【苏敏静:贺律,我在咖啡店,要带一杯吗?】
手指再往前滑动,聊过的东西并不多,除了工作上偶尔的一些沟通,和分享的资料文件外,就只剩下一句冷冰冰的回复。
【h:苏律师,不好意思,我认为我已经表达得很清楚了,有些事情,还是公私分明一点比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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