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宁宁想,哪有怨魂能像大师兄一样温柔?
容诀低垂着眼,长长的睫毛在他眼下落了一层阴影,遮蔽了眼中神色。
他没有开口,而是静静地等待着桑宁宁的话。
这一刻他不似神佛,却像是在聆听审判的信徒。
“……就像是今日。”
桑宁宁终于组织好语言,慢慢地开口:“可不是谁拦在我面前,我都会想要去给对方遮雨的。”
“还有师兄的法相。”桑宁宁摩挲了一下容诀腕上的鳞片,用指尖勾勒着边缘,“虽然我对蛇没有什么太多的偏好,但若是出现在师兄身上,那我就很喜欢。”
譬如现在。
她看着那些小小的蛇鳞,都觉得漂亮极了。
桑宁宁认真的叮嘱:“所以,师兄以后,千万不要再去剥掉它了。”
少女清澈又缓慢的话语如一场细雨,于是容诀心头那场从鬼哭林中就燃起的不灭的烈火,在这一刻,终于被扑灭。
桑宁宁说完这些,自己都觉得有些奇怪。
心跳快得不同以往,耳根处也有些发烫。
桑宁宁别开眼,抬手就想要推开容诀离开,却不料一下被容诀抓住了手。
桑宁宁一怔:“大师兄?”
剩下的话全被止住。
耳畔处传来了轻轻一笑,只见面前眉眼如画的青年垂下,捧起了桑宁宁的脸,在她的眉心处落下了一吻。
他的唇同样冰凉却又柔软,这样轻轻的一吻,如夜晚中挂在天边的月色,缥缈得让人抓不住,但又确确实实落在
了她的身上。
心跳声在耳旁彻响,桑宁宁几乎觉得自己的血液都快停止流动。
在这一刻,桑宁宁的思绪漫无天际,甚至在想,大师兄没有心跳,所以这心跳,一定是她的。
……她的心跳还可以跳的这么快么?
桑宁宁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的,只知道她到了练剑场后,就开始练剑。
从日出到日落,又从日落在日出。
就把整个练剑场折腾得如怨魂过境般萧条。
钱芝兰本是路过,都忍不住倒退几步,赞叹道:“桑师妹,你方才那招可是剑谱上的‘月鸣无生’?当真是朗照大地又缥缈无形,分明你的动作看起来也不快,但我一点都抓不到那剑锋。果然,出关后,你的剑法更上一层啊!:“我选了众生道,师父已经知晓,重新给了梳理了经脉,也把心法给了我。”
符执清微微一愣,就连钱芝兰都停住了挥舞着想要解开束缚的手臂。
——众生之道,在于守卫,更在于怜惜众生。
这是个最直白简单,且最见不得阴诡邪祟的道。
倒也十分符合桑宁宁的脾性。
不过既然是这个路子……
符执清了然:“看来师妹不日就要下山游历了?”
桑宁宁颔首,钱芝兰却想起一事,她还是没有解开符执清给她的灵力束缚,只能一蹦一蹦的跳到了桑宁宁身边,探出头。
“诶?那宁宁你岂不是要错过宗门大比了?这倒是有些可惜。”
钱芝兰还指望宁师妹在大比时一剑惊人,直接吓死青龙峰上那群狗眼看人低的家伙呢!
桑宁宁:“我与师父说过此事了,他建议我暂时不要参加大比,先回一次桑家,堪破心结。”
既然是流光仙长所言,符执清和钱芝兰自然不会阻拦,他们对视一眼,旋即各自点了下头。
钱芝兰更是拍着胸脯保证:“既然如此,师妹你且去吧!你放心,司命峰还有我们呢!”
符执清也道:“师妹放心。”
景夜扬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大大咧咧道:“可不是嘛!倘若宁宁姐你在外又解决了什么怨魂之类的,也是我们宗门大比的加分项,说不定倒是阴差阳错能为我们司命峰加上许多分呢!”
自从来到司命峰后,景夜扬精神放松,越发放飞自我,不再如在青龙峰上那样端着富家少爷的脾气,反而和底下那群弟子打成了一片。
万幸,有个符执清压着他。
此刻话音未落,就被钱芝兰狠狠拍了下背。
符执清更是板着脸:“不要胡言。”
景夜扬反应过来,瞬间规规矩矩:“是我胡乱瞎扯的,宁宁姐你别听我瞎说。”
钱芝兰更是叮嘱:“别理他,出门在外,你多注意安全才是真的。”
桑宁宁明白他们,挨个应下:“我明白,你们参加宗门大比,也要小心。”
……
流光仙长站在亭中,远远看着几人交流,止不住皱起眉头,心中困惑极了。
明明昨日自己撩一眼时,小徒弟的心情还不错,和容诀相处的极好,怎么半夜就去练剑了?还一练就练了一整日,甚至没让容诀跟着?
“宁宁那丫头是怎么了?”
流光仙长在容诀面前坐下,看着面前这个正在围炉煮茶的友人,随手拿起了一个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