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澈却摇头,说:“不怕。”
这里躺着的又不是什么孤魂野鬼,而是别人的父母,又或者是谁家的子女、谁人的伴侣。
他对死亡充满敬畏,这不代表他畏惧死亡。
“人好像总喜欢在过世的人坟前说点什么。”夏澈站在崭新的墓前,双手抄着口袋,长发随着山风轻扬,“很抱歉,我暂时,说不出什么。”
他对宋念谈不上恨,因为很久之前就没了期待,毫无所图的人,说不出失望的谴责,也表达不出虚伪的感情。
这里暂时还没有别人来。
裴燎没有说话,站在他身后一米左右的位置,静静挡住大半冷冽的风。
夏澈站了很久,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袋子,拆开封口,把一堆不知名的种子尽数倒在掌心。
宋念是喜欢花的,她会自己养很多花,精心呵护,会把张彬送的花放入花瓶,会在节假日问张翼年讨一支野花。
所以夏澈后来每次回去看她,总要带上一束鲜花。
即便那些花大部分都会在尚未枯萎之时,被不小心遗忘在垃圾桶中。
夏澈踏过离墓碑最近的那片土地,将种子洒在不近不远的地方。
一个伸手能够到,不要也无妨的地方。
他没有精心种下,也不知道自己到底买了些什么种子,只是静静看着种子从指尖流逝,滚落进松软的泥土。
本分尽到,宋念想要,大概会自己来取。
夏澈弹了弹指尖,垂下眉眼,对着墓碑低下头,颔首致意,并没有弯腰。
再抬起头时,他转过身,牵住裴燎的手,踏上了离开的路。
“结束了?”裴燎问他。
“结束了。”夏澈说,“等很久了吗?”
“不久,刚好。”裴燎解下围巾,圈住他裸/露在外的脖子,“还有我的体温,暖和吗?”
“……嗯。”夏澈贴近他,两道隐约的影子逐渐融合在一起,“你很热。”
裴燎笑了下,抬起头,不太高兴地说:“有人来了。”
夏澈跟着看过去,并无慌乱,淡定打了声招呼:“张先生。”
张彬看到两人出现在这里,明显是愣了。
鬓边零碎的白发胡乱飞舞,连拐杖都没拿稳。
他大概真的很爱宋念,精神状况肉眼可见地颓败。
夏澈心中怜悯,路过他的时候,扶了下他的胳膊,帮他在台阶上站好,脚步却没停,和对方轻轻擦肩而过。
“只是来看一眼,并未多打扰。我们走了,您多保重。
知故问:“怎么谈呢?”
“我想想……”裴燎故作认真地摸了摸下巴_[,带小龙虾散步。”
“好。”夏澈打开手机,订了最近的两张机票,“然后呢?”
“然后我们可以亲很久,半个小时,一个小时,都可以。”裴燎说,“然后,我要带你去找我爸妈。”
夏澈好奇:“为什么?”
“去讨红包。”
“啊?”
“过年的红包,他们还没给我们。”
“……你多大了?”
“不管,别人有的,我们都得有。”
夏澈努力了,但还是没绷住,偏过头,迎风而笑。
他看到荒野尽头似乎有朵玫瑰,走近一瞧,才发现那玫瑰不长在枝桠上,伸手去碰,茎身竟然连刺都没有。
身旁有道声音问他:“你在走神吗?”
夏澈回过神,悄然藏起那朵看不见的玫瑰,露水养得心跳怦然:“我在想……”
“什么?”
“在想等会儿l该以什么理由要红包。”
“……夏澈。”
“在。”
裴燎:“虽然很莫名其妙——”
夏澈:“但是我爱你?”
裴燎:“……”
裴燎:“你撤回。”
夏澈失笑:“好吧,我撤回。”
裴燎满意地点头:“但是我爱你。”
“收到。”夏澈挑眉,“那现在?”
仗着四下无人,裴燎直接把人抱起来朝前走去。
“现在回去要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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