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家公主,还怕找不到好人家吗?”

“也罢,永宁沉稳,做事妥帖,就让她在你身边多留两年尽孝吧。”后半句正中建光帝下怀,越是得位不正的人,便越是在意臣子是否恭敬顺服、思念旧主,在意他日史书工笔、坊间传闻如何评说,答应留下永宁几乎是顺理成章的事。

“多谢陛下.体恤。”魏皇后搭在膝上的手缓缓放松,唇畔绽开一抹甜蜜笑意。

岁月不败美人,即使年岁渐长,笑起来眼尾有了细纹,也无损魏皇后的倾世美貌,平添几分风韵罢了。

半个时辰过去,魏皇后频频按揉眉心,眼角眉梢流露出一丝醉态。

“可是身子不舒服?生忍着不说,是存心叫朕心疼吗?”建光帝始终留了分关注给她,关切的话说完又沉声训斥道,“吴川,不长眼的奴才,还不快请太医来给皇后瞧瞧!”

魏皇后嗔怪地睨了他一眼,“臣妾只是有些头痛,多少年的老毛病了,今日又是您的寿辰,切莫为臣妾一人搅了您与诸位臣子的兴致。”

“若不放心,就叫永宁陪臣妾一道回去吧。”

回了寝殿,魏皇后甫一屏退下人,“永宁”便伏在母亲膝头忧心忡忡道,“阿娘,这样做是不是太冒险了点?”

“女儿倒没什么,不过是换一副面具接着演戏罢了,可倘若……‘姐姐’的秘密被发现了,捅到那个人面前怎生是好?”

沈氏先祖曾追随高.祖皇帝平定天下,立汗马功劳,是高.祖亲封的、国朝唯一一个异姓王,世袭至今主家一脉只剩沈淮臣一人。

虽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病秧子,可此人顽劣跋扈的名声连在深宫里的她都有所耳闻,若发现仰慕的公主是男子,怕是有的闹呢。

魏皇后抚摸着女儿乌黑柔顺的发丝,眼神平静无波,“这些道理阿娘怎会不明白,但你可知,恭定王手里有支高.祖那会儿传下来的精兵,他们有的,正是我们母子三人需要的。瑄儿素来谨慎,咱们赌一把又何妨?”

“退一万步讲,男子与女子本就不同,你们年岁渐长,有些东西怕是藏不住了。容昶疑心重,这些年从未停止对阿娘的猜忌防备,想出宫,除了嫁娶这条路我们别无选择。”

“恭定王在军中积威甚重,那人就算再怀疑也不敢轻举妄动。”

魏皇后闭了闭眼,脑海里再度浮现丈夫临终前的样子。

由于奇毒深入脏腑,容砚原本英俊温润的面容变得扭曲可怖,脸颊涨紫,眼球暴突,握住她的手干枯如柴,力道却极大,几乎掐进肉里,“皇后……拨乱世……反诸正……拨乱世……”

他反反复复念着这句话,直到咽气,都没有提起妻子和未出世的孩子。

魏皇后不记得那时候的她有没有失望,多少年过去,她心中只剩执念,为了复仇什么都能做,什么都能利用。

包括自己的孩子。

她要让容昶亲口向文武百官、向天下人承认犯下的罪行,要让他跪在丈夫的牌位前忏悔赎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