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竟是这般好?若真是这样的话,那刘婶子的日子可算是苦尽甘来了。”
“不止呢,得知刘婶子带孩子也没住处。季村长知道后,就直接让管事的为他们安排了房子,若是想以后买下来价格也不过是百两。那房子我可是瞧见了,二进小院,有五间大瓦房呢。”
“哎呦,那可真是太好了。这季村长可真是救苦救难菩萨啊。”
搓洗的动作都慢了下来。几个妇人互相看了一眼,浑浊的眼里有什么东西在死灰复燃。冰冷的井水似乎也没那么刺骨了。
前厅,算盘珠子的脆响隔着棉帘传来,似乎也比往日更清晰了些。
矿场巨大的洞口。下矿的号子吹响。等待的队伍比刑前长了一截,也安静了许多。没人交头接耳。
新来的矿工默默检查着头顶的藤帽和腰间的煤镐。老矿工们脸上的麻木少了,眼神里多了点沉甸甸的东西。
赵老黑背着手站在洞口旁的石崖下,羊皮袄裹得严严实实。他目光扫过队伍,落在几个矿工下意识摸向后背的手上,自己的脊梁骨也莫名地一阵发紧。
他清了清嗓子,破天荒地没骂人,只哑着声音吼了一句:“都精神点!下洞!支柱的!给老子看仔细了!再塌一根坑木,老子剥你们的皮!”吼声依旧凶狠,却少了几分底气。
疤脸工头张魁被铁链锁在矿场晒场边缘一根矮桩上。离他不远处,新立的刑桩上,齐禄留下的暗红冰壳在灰白天光下刺眼。
张魁蜷缩在冰冷的石地上,后背被鞭子抽烂的棉袄冻硬,像块铁板贴在伤口上。他意识模糊,冻得青紫的嘴唇无声地开合,只有贴近了才能听到破碎的呓语:“…鞭子…季村长俺错了…饶命…”几个路过的矿工远远绕开,没人多看一眼这条冻僵的癞皮狗。
仓场司衙门外新贴的告示牌前,围的人比上次更多。识字的矿工大声念着:“…查实克扣抚恤、药资一案,涉赃钱粮,即日起三倍追缴入库…所有伤残亡故矿工,按新规抚恤数额,自订立新规之日起,全额补发…亡故者,烧埋银二百两,遗属抚恤粮一百斤,按月支领,自新规日补起…”
念告示的声音有些发颤。人群死寂。一个断了胳膊的老矿工,用仅剩的左手死死抓着旁边儿子的胳膊,枯瘦的手背上青筋暴起,浑浊的老泪顺着沟壑纵横的脸颊无声地淌下,砸在冻硬的青石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