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徐徐而过,将伞下挽起的鎏金白绡吹得鼓动几分,与他垂下的霜白发丝缱绻纠缠在一处。
他将白绡拂开,方柔声道:“这位仙友,你既然知道我的名字,我们二人,可是曾经见过?“
他说,我们二人,可是曾经见过?
原来他已不认得我了。
是我当年说的话太寒他的心,所以他也将我忘得一干二净了?
“你与我……”
千言万语涌到唇边,又被我涩然咽下。
如果他真是决心忘了我,我该告诉他一切吗?
犹豫之际,耳边忽地落下一个声音。
不重,却足以教我听得清楚。
哥哥,还望你慎而言之。
此为传音入密。我认出声音的主人,猛地抬眼,看向静姝。她正从容而立,笑着看我。
我对她的话有些不解,灵力微动,亦传了一句话给她。
如何才称得上慎而言之?
情债既已是一笔勾销,那你二人间便不该再有过多的牵扯。云哥哥他……好不容易忘却前尘,这也就意味着,一切或可从头再来。
静姝走至崔嵬君身侧,头轻轻一偏,倚靠在他怀里,崔嵬君亦不推拒,伸手替她理好鬓边碎发,动作亲昵万分。
二人低语一番后,静姝似是不经意地瞥了我一眼,声音也再度响起。
哥哥忍心教他记起一切,再毁了他一次吗?
许多场景走马观花般地从我眼前掠过。
一会是在当年的东极长街上,他们二人相偕而去的背影;一会是眼下此地,静姝倚在云杪怀中,脸上那抹不同于以往的笑。
她对着我时,笑意皆是冰冷刺骨。遇上云杪后,那双杏眼却是不住弯起,平添几分少女的娇憨。
原来,她对云杪,当真是痴心一片。
我虽很想留在云杪身边,以此来偿还我所亏欠他的恩情,但若是离开他才是为他着想,我自然也是毫不犹豫。
云杪他……很好。
他值得拥有这世上最纯粹无暇的真心。
我给不了他,希望静姝可以。
然而,我分明将这一切想得透彻,再开口时,却仍是忍不住想说些挽留的话:“我们……”
察觉到自己想说什么之后,我收住声,只觉羞愧难当。
我不可以这么自私。
冠神族里的无数个日夜,我从未令他开怀,事事皆不遂他的愿。
即便是在渡劫的最后一刻,也对他冷言相对。
于他而言,我是囚笼,而他是困于笼中的雀。
如今笼子破了,他终于得以自由,重回天际,我为何还要试图去留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