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既生来无法成仙,又为何要为境界凝滞而崩溃恸哭?
虚无一诺,飘渺似水中月、镜中花,却耗费我千余年心血奋命追寻。
到头来,我一无所有。
我怎能不恨他?
怎能不恨!
而我竟然又因昭华这般肖似他的举措,再度放下所有戒备,我、我真是半点都不长记性!
我收整心绪,轻拂开昭华的手:“想起朝中尚有要事,便不在此过夜,你好生休息。明日得空,我再来寻你。”
甩下这句话,我逃也似地离开。
“即便……”身后却传来清泠音色,“即便是至亲,亦会有不得已而为之的苦衷。不要总是记着他的坏,多想想他对你的好。”
昭华怎会明白呢?
他有世上最好的母后。所以他永远不会明白,被至亲憎恶、欺瞒、乃至于算计的种种感受。
我大步迈过门槛,没有回头。
昭华声音被风吹散些许,略显飘渺:“幼时为祭拜云姬,我随父君去过玄丹一趟。”
“他苦苦倾诉衷情,我嫌无趣,躲进山洞小寐。”
“你跑进来的时候,一直在哭,吵闹得很。”
“那个男人陪在你身后,站了很久。”
我仍是没有回头,脚步却渐行渐慢。
“许多年过去,我仍记得他那时的眼神。”昭华忽地咳嗽起来,半晌才勉强续道,“我想……他应当也是很爱你的。”
我不知怀着怎样的神情,行尸走肉般地回到寝宫。
抬目环视周遭陈设一圈,竟是发起狠,双手一挥,将所有的瓷器玉瓶,统统拂落在地。
直到遍地狼藉,方止住动作,怔然许久,颓然后坐。
数不清的尖锐瓷片深埋入皮肉,洇出暗红血迹,带来钻心般地疼。我却只抚摸着揽月枝,仿佛失却了说话的能力,所有的哀鸣与痛呼都卡在嗓眼,上不去,也下不来。
却已是泪流满面。
原来我并不恨云覆玉,一点儿也不。
我不恨他的瞒天过海,不恨他的循循善诱,不恨他的别有用心。
我只是太沉溺于过往温柔,以至于我太害怕
太害怕那是假象。
太害怕他不爱我。
自昭华为我献药后,我不必再吸食升霄灵香。
心中虽有解脱快慰,担忧却是更甚。好在之后闭关修炼功法,虽未燃灵香在四角,经脉却没有半分滞堵,修炼时反而如有神助。
担忧消弭无踪,我又打起灵药的主意。
倘若能得知药方,对助长我妖界实力将大有裨益。是以,我明里暗里试探起昭华口风。他许是看穿我意图,只称这是祖传秘药,无可奉告。
昭华不若云杪善于话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