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步?我问:“这是何意?”
“我知我错了,已别无他求,只盼你给我个名分。平妻也好,妾室也罢。如果是你,我愿意……伏低做小。”
云杪攥住我的那只手正微不可察地颤抖着,字句渐轻,湮灭在唇齿间。
我几乎要怀疑自己耳朵出了毛病。
他是疯了吗?
堂堂帝君,嫁我已是自降身价。他竟连共事一夫都说得出来,这简直是天方夜潭。
不待我开口,云杪已稳住颤抖的手,恢复往日从容不迫、成竹在胸的模样,就好像从未失态过。
他掀起眼帘,竟还能笑上一笑:“我可以不求唯一。好竹罗,你别不要我。”
这番示弱真是天衣无缝。
假若今日站在这里的人不是我,而是其他什么人,或许乐得左拥右抱,兴高采烈地享那齐人之福去了。
但我不同。
我要爱便全心全意,而非雨露均沾。
所以我仍是摇头:“云杪,你不是最擅读我的心?不妨来看看,我对你究竟还有几许情意。”
或许连恨,都已不复存在。
云杪难得踟蹰。
我静待半盏茶的功夫,才见他动弹两下手指,掌间轻贴在我心口,显出湛然青芒,忽明忽灭。
如此往复循环数百次,他方止住动作,眼睫低垂,神色晦暗难明。
趁此机会,我一举挣脱束缚。衣袖挥带间,拽下那根曾细心编织的绳结,用力往地面摔去。
干青珠应声而碎,无数碎片形同飘浮光点,在空中稍作停留,便急遽下坠。
就此沉入云海雾气,再无踪迹可循。
云杪伸手在虚空中匆匆一敛,却已是太迟。除去流烟,他什么都没抓到。
“原来这才是最后一次。”我道,“云杪,干青珠已碎,你我从此恩断义绝。”
他双唇微动,似是想说些什么,我却听不清。
余光瞥见一道凛然剑气向我劈来,伴随着炸雷声响:“杪儿,他不识好歹,你还犹豫什么?先制住这个妖物!快!”
我调动体内所存无多的灵力,勉力化去云翳攻势后,当即起身,跃入高座之下的战场。
大战已至尾声。
一峰寒岫兵败如山倒,不留活口。我木然而立,环顾四周,只有满目的尸山血海、遍地残骸。
明燎,姬无月,还有我的……子民……
这时一个高高在上的声音传来。入耳是慈悲之音,视线所及,是鼎盛金光、仙气凛然。
“命格皆为天定,汝生来便是蝼蚁之身,注定无缘仙途,为何总是不知悔改,偏要去与明月争辉?”
“如今吾再问你一次,汝认命了吗?”
原来这便是天道?
超脱于六界之外,无形惟声,有着最纯粹的光,强大到足以摧毁世间万物的力量,甚至只消看上一眼,便会不自主地匍匐称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