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每一个真正了解中土神洲龙虎山底蕴的人都明白——哪怕你是宝瓶洲的宗字头大派,哪怕你是高高在上的神诰宗,在那座天师府面前,也断不敢擅作主张。
天师府的张家人,自古便是道法正统。
你若欺其弟子,等于是打龙虎山的脸。
老道士沉默半晌,忽而笑了,收回手掌,拱手一礼:“原来是火龙真人的高足,贫道不识真龙,唐突了。”
张山本想再说什么,却发现自己双腿有些发软,勉强一礼道:“不敢。”
道士张山面色不改,负手而立,似笑非笑地看着眼前这帮神诰宗的道士。他目光一扫,看似随意,实则凌厉,道韵流转,言语间隐有锋芒。
“我张家天师,不管是在册还是记名,只要游方四海,走到哪儿,只要相互遇上,不问身份,不计年岁,必然一见如故、执手言谈。偏偏你们神诰宗,却如此冷峻待人,难道不是显得太过薄情?”
他冷笑一声,继续道:“更何况,老仙长与你家杨晃仙师,本是昔年同辈的师兄弟,有过同门修行之谊。今日相见,按理说应当是他乡遇故知、惺惺相惜,为何却是刀兵相向、咄咄逼人?这般寒心的礼数,若是传出去,莫非不怕世人说神诰宗忘本弃义、薄情寡恩?”
此言一出,广场上顿时安静了一瞬。
神诰宗诸人脸色不一。那几名年轻弟子神情错愕,他们素日被教导要以门派尊严为上,哪曾想到今日在这小小一地,竟被人反将一军,言辞之间还隐含“大道不仁、宗门无情”的指责?
张山声音一转,脸上浮现出一抹和煦的笑意:“不过小道觉得,这一切或许只是误会。老仙长一看就是个心胸豁达之人,今日若是肯放过杨晃这对夫妇,不仅能成一桩美谈,小道回到祖庭龙虎山,提及此事时,也必然会为老仙长与神诰宗扬名。到时不论是祖师堂、金玉谱牒、天师府的供奉堂,皆要为此事点赞,言老仙长有度量、有气魄,不愧为神诰宗长老。”
言罢,他抱拳一揖,举止洒脱自若,似笑非笑,风度翩翩。
那位站在绣楼屋檐上的青年道人冷哼一声,终于忍不住开口。他先是说了一连串古怪生僻的腔调,听着像是俱芦洲一带的方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