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韶扬快步上前,抢盘包子,就往嘴里划拉。
浪翻云喝着御酒,笑嘻嘻地看着。
见他还站着,于是客套一番:“韶扬,坐下吃。”
任韶扬往塞包子地动作一顿,莫名感觉这个场景熟悉。
于是他勃然大怒,将包子一撇,席地而坐。
任大帅没好气道:“外头脑浆子都快打出来了,你在里面倒是逍遥。”
浪翻云仍是那副气定神闲的样子,只是眼神更是深邃不可测度。
任韶扬将目光落在他身上,仿佛游鱼入海、飞鸟进山,萧萧然与之同化,无力可用,无计可施。
浪翻云喝了口酒,笑道:“怎么,要将浪某看透了?”
任韶扬的目光暗淡下去,好像燃尽的火把,摇头叹息道:“你人在此地,可却无法揣测,看来浪兄已经勘破最后一着了。”
浪翻云一笑:“你知道我已经报了仇么?”
“知道,单玉如这老妖婆从红袖手上逃走。”任韶扬嘿然道,“没想到竟然碰到了你,合该她遭劫。”
“是啊,她该死。”浪翻云笑道,“我还逼问出了下毒之人,没想到竟是帮内神医常翟白,我亲手了结了他的性命。”
“怪不得你破了最后一着。”任韶扬抚掌笑道:“原来是身心入天地,以天心为己心。”
“说得好!”
浪翻云举碗狂饮不止,抹了抹嘴,似笑非笑:“任兄,浪某却是要给你留下烂摊子了。”
“八月十五就剩我和庞老鬼放对呗。”
“是啊,我没法等你们了。”
任韶扬沉默一下,忽道:“你那怜秀秀咋办?人家都怀了。”
“秀秀啊。”浪翻云的眼神恍惚起来,“我没法带她走,也没法给她承诺,只有将她接到怒蛟帮了。”
“说实话,我一直想问你一件事。”
“请说。”浪翻云笑道,“我对任兄知无不言。”
任韶扬点头:“浪兄不一直对纪惜惜念念不忘么?为何又接受怜秀秀?”
“就为这个?”浪翻云大为诧异,“你不懂?”
任韶扬点头道:“我确实不懂啊!老子修佛的,单身汉!”
浪翻云哈哈一笑,淡淡地说道:“我修的自然之道,该开心开心,该吃饭吃饭,该睡觉睡觉。顺应天时,也顺应内心。”
任韶扬也喝了口酒:“所以,这是你的内心所愿?”
浪翻云看他一眼,颔首道:“是啊,我爱惜惜为真,心中一直有她一席之地。同时我也接纳秀秀,对她的爱也是真的。”
“韶扬,你看。”
浪翻云指着门外地灯火通明,兵荒马乱,淡淡说道:“天下人,都不过是朝生暮死的蚍蜉!帝王将相如何?绝世高手如何?终归尘土,这一片华丽宫阙,到头来也会成为一堆瓦砾。”
“我们身处这俗世洪流,如何立命?有人靠荣华富贵,有人靠著书立传,有人靠战功赫赫,也有人靠绝世武功。这些路途纷繁复杂,却都让这些天之骄子在有限的生命中,创造无限的可能,以蚍蜉之身,留下不俗的印记。”
“而我。”浪翻云说到这里,指着自己,嘿然道,“一洞庭浪子,少无父母,长无师父。靠着自己师法天地,悟出了一些微薄的道理,侥幸能够去更大的世界看看。所以,当秀秀以酒喻武,释放我对亡妻的情意时。在那一瞬间,我受到某种事物的引发和刺激,精神才能突然提升。粉碎了那梦幻的感觉,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存在,眼前的一切再次“真”了起来,才能让我得悟最后一着。”
任韶扬笑道:“故极于情,方可极于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