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梁宫墙的琉璃瓦上还凝着血霜。朱晃斜倚龙榻,听着下方朱惠然清脆的嗓音,手中的玉如意“啪”地折断,不悦地道:“然儿,你又来为郭斌那厮说话?”
朱惠然跪在金砖上,素白裙裾拖曳如霜,鬓边雪梅簪在烛火下泛着微光,恳求道:“父皇,昨夜儿臣梦见金甲神人,说郭斌是上天派来护佑大梁的神将。”她仰起脸,眼中映着幻境的流光,又虔诚地道:“神人还说,若用昆仑镜碎片祭天,大梁可享万年国运。”
朱温盯着女儿眼中不寻常的亮芒,忽然想起陈桥驿败讯传来时,郭斌呈上的“战利品”中,正有半枚昆仑镜碎片。他抚摸着龙袍上的狼头图腾,那图腾下石飞扬用镜碎光刻下的破解符文正在体温下隐隐发烫,斥责道:“然儿,你可知郭斌在陈桥驿,私放了李存勖的密使?”
朱惠然猛地抬头,激昂地道:“不可能!”发簪上的雪梅坠子撞在青砖上,又解释道:“郭郎说那是迷途的商队!父皇定是听了奸人谗言!”她膝行上前,抓住朱温的龙袍下摆,又撒娇道:“郭郎还说,待天下太平,要陪儿臣去昆仑看雪梅……”
朱温看着女儿眼中纯粹的憧憬,忽然想起三十年前在宋州,自己也曾对发妻说过类似的话。
他挥袖甩开女儿,玉璽砸在案上发出闷响,不耐烦地道:“够了!郭斌掌禁军之事,朕准了!但你若再为他胡言,便去感业寺静修!”
朱惠然踉蹡着退下,雪梅簪子掉在地上,镜碎光在砖缝中一闪而逝。
躲在殿柱后的石飞扬收敛起琉璃眼眸中的暖意,对身旁的丐帮长老何全使了个眼色——何全袖口的莲花刺青在阴影中若隐若现,正是潜入禁军的信号。
三更的宫墙下,石飞扬施展“千里不留行”绝世轻功,出城寻找爱妻凌霜月。凌霜月一袭月白劲装立于梅树下,冰魄剑上的霜花遇热融化,滴在石飞扬递给她的密信上,低声道:“夫君,阿旺已带西域丐帮弟子控制陈桥驿粮道,敝帮长老李星的人也在禁军布下三层暗桩。”
“朱温疑心渐起,”石飞扬也低声告诉凌霜月一个消息,又伸手拂去肩头落雪,本能泛发的昆仑烈焰功将积雪蒸成白雾,又颇为焦虑地道:“然儿今日在金殿为我争执,父女俩已生嫌隙。”他想起朱惠然跪地时发间的雪梅,声音不自觉放柔,焦虑地道:“那丫头中了‘天宫幻影’,怕是撑不了多久。”
凌霜月将密信折成纸鹤,冰魄剑气冻住纸角,自信地道:“我在她寝殿外布了冰晶阵,若幻境失效,她第一个便会找你。”她顿了顿,看着石飞扬琉璃眼眸中未散的温柔,又解释道:“你可知,阿旺在西域找到昆仑镜的第三块碎片,上面刻着‘深渊之眼,以血为钥’。”
石飞扬接过纸鹤,指尖的昆仑烈焰功将鹤眼灼出两个孔洞,点了点头道:“朱温的生辰八字在我手中,血祭阵的关键就在他龙袍的镜碎片。”
他忽然听见远处传来环佩声,将纸鹤塞入凌霜月手中,果断地道:“然儿来了,快按计划行事。”
凌霜月急忙飞掠而去。
朱惠然提着宫灯走来,素白斗篷上落满雪花,柔情地道:“郭郎,我偷了父皇的祭天仪仗图。”她将卷轴递给他时,手指触到他掌心的老茧,质问道:“方才听见你和……和那位姑娘说话,她是谁?”
石飞扬接过卷轴,故意让昆仑烈焰功的暖意传到她指尖,撒谎道:“是丐帮派来的信使,说西域有雪莲可治你的心悸。”
他看着她眼中即将消散的幻境流光,忽然摘下她鬓边的雪梅簪,暖心地道:“这簪子旧了,改日我给你寻支昆仑玉簪。”“天宫幻影”不仅迷了朱惠然,也让石飞扬在利用与真情间越陷越深。
天祐四年六月,朱温祭天前夜。
石飞扬按剑立于禁军大营,看着何全带领的丐帮弟子将染血的天狼卫令牌放入兵器库。忽然有亲卫来报:“启禀统领,公主在御花园被毒蛇咬伤!”
他心中一紧,却对身旁的丐帮长老李星使了个眼色。
李星会意,袖口的莲花刺青闪过,三千丐帮弟子突然拔刀,将兵器库的天狼卫教徒围在中央。石飞扬施展“事了拂衣去”奇妙轻功飞向御花园,玄霜刃青石板划出火星——这是他与凌霜月约定的信号。
御花园的牡丹亭中,朱惠然倒在血泊里,脚踝上的齿痕泛着黑紫。凌霜月收起冰魄剑,剑上还滴着蛇血,安慰道:“是天狼卫的七步蛇,幸好我来得及时。”
她看着石飞扬抱起朱惠然时颤抖的手臂,故意大声道:“只是这蛇毒古怪,怕是要昆仑镜碎片才能解。”朱惠然在昏迷中抓住石飞扬的衣襟,幻境的流光彻底散去,眼中只剩真切的恐惧,颤声道:“郭郎……我梦见父皇要杀你……”
石飞扬抱着她冲向太医院,路过兵器库时,里面传来震天的喊杀声。
他知道,李星已按计划将天狼卫勾结禁军的“证据”公之于世。果然,朱晃的仪仗队匆匆赶来,看着兵器库中天狼卫的尸体,龙袍上的镜碎片突然发烫。
“郭斌!你竟敢私通天狼卫!”朱晃怒吼一声,又指着他怀中的朱惠然,怒骂道:“然儿的蛇伤,定是你这奸贼所为!”石飞扬将朱惠然交给太医,单膝跪地,玄霜刃拄地发出清鸣,虔诚地道:“陛下明鉴!兵器库的天狼卫令牌,正是末将昨夜查获!”
他抬头时,琉璃眼眸在火把下流转异彩,诚恳地道:“至于公主的伤……末将愿以昆仑镜碎片为引,为公主驱毒!”祭天坛上,朱晃看着石飞扬手中的生辰八字,又看看怀中昏迷的女儿,终于咬牙将龙袍上的镜碎片摘下,悻悻地道:“若然儿有半分差池,朕将你碎尸万段!”
石飞扬接过碎片,与怀中的两块共鸣,七彩霞光中露出祭阵的破解之法。他将碎片按在朱惠然脚踝的伤口上,昆仑烈焰功如暖流注入,蛇毒遇热化作黑气,在碎片上凝成狼头形状。
“郭郎……”朱惠然醒来时,看见他额角的汗珠,忽然想起幻境中他说的每句话,难过地道:“原来,你一直在骗我?”石飞扬动作一顿,烈焰功险些失控。
凌霜月突然凌空而至,冰魄剑挑飞石飞扬手中的碎片,惊叫道:“陛下请看!”碎片在空中爆发出强光,映出天狼卫密信的投影——信中写着“待血祭成,便将朱温献祭深渊之眼”。
朱晃顿时如遭雷击,眼前一黑,便晕倒在地上。石飞扬急令士兵去请御医为朱晃把脉,然后便率领禁军,封锁皇宫,封锁消息,又给李星使了一个眼色。从此,李星领着丐帮弟子,乔装成禁卫,贴身“保护”朱晃,不时的给朱晃下点药,让朱晃的病越来越重。
……
汴梁城西,月光透过残垣断壁,在石飞扬琉璃眼眸中碎成银箔。他抚摸着廊柱上剥落的唐宫壁画,指尖忽然顿住——那幅《霓裳羽衣图》的角落,竟有朱惠然幼时涂鸦的雪梅。
“郭斌!”清喝自月洞门传来,朱惠然一袭素白劲装,素心剑在手中挽出半朵剑花,怒骂道:“你这狗贼,果然怀有不轨之心,为何要让禁军封锁皇宫?你到底想干什么?”
石飞扬转身时故意撞落檐角冰棱,碎冰在月光下划出弧线,嘻嘻哈哈地道:“公主殿下这剑式,倒像是在给末将簪花。”他晃了晃手中的玄霜刃,布柄上的火漆纹章剥落,露出昆仑镜符文,又嬉皮笑脸地道:“昨夜在御花园,可是末将救了你,也救了陛下!现在,末将封锁皇宫,封锁消息,就是不想让你的几位王兄争权夺利,末将是为公主着想,为陛下着想!”
朱惠然剑尖一颤,玉脸微红,斥责道:“住口!那都是你用妖法迷惑我!以前,我中了你的奸计,现在不会了!哼!我杀了你这个乱臣贼子!”
她手腕翻转,素心剑使出“素心劫”,七朵剑花分取石飞扬七处大穴。
石飞扬不退反进,玄霜刃划出一招“大漠孤烟”,刃光却在触及剑花时骤然变招,用剑背轻轻敲在她手腕的“阳溪穴”,又调侃地道:“公主可还记得,这招该配‘风摆荷叶’之身法?”朱惠然踉跄后退,素心剑险些脱手,颤声道:“你……你……你究竟是谁?”
石飞扬收刀而立,琉璃眼眸映着她发间雪梅簪,坦诚地道:“末将郭斌,也叫石飞扬。”
他解下腰间皮囊,倒出三块昆仑镜碎片,又激愤地道:“令尊勾结天狼卫,欲用千童男童血祭深渊之眼,这是丐帮在陈桥驿搜出的密信。”
月光下,密信上的狼头图腾遇热泛出血光。朱惠然看着信中“事成之后,朱温献祭”的字句,握剑的手开始颤抖,惊叫道:“不可能……父皇他……”
“公主可记得,”石飞扬忽然贴近过来道,热气拂过她耳垂,又愤然地道:“去年元夜,令尊将降卒手腕堆成小山供群臣观赏?”他指着远处梁王府的灯火,质问道:“那灯火下,有多少冤魂在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