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眉梢微微挑起,带着三分骄纵;嘴角抿着,藏着三分倔强;鞭子落下时,裙裾飞扬,露出的脚踝裹着鹅黄的绫罗,比襄阳城最艳的牡丹花还要夺目。
大武小武在她面前喏喏连声,更衬得她像只骄傲的凤凰,浑身是刺,却让人移不开眼。
“这丫头……”石飞扬喃语了一声,手指无意识地绞着剑穗。
他见过贺瑶的温婉,李瑞彤的坚韧,郭碧玉的热烈,却从未见过这般鲜活的女子。她的刁蛮不是无理取闹,倒像是未加雕琢的璞玉,带着股让人忍不住想靠近的劲。
郭芙突然转身,目光正好与石飞扬相撞。她的眼睛亮得像秋水,带着被冒犯的怒意,马鞭下意识地指向石飞扬,刁蛮地斥责道:“你看什么看?”
石飞扬猛地低头,酒坛差点从手中滑落。
他能感觉到脸颊发烫,这是千年来从未有过的悸动。等他再抬头时,郭芙已被黄蓉叫走,鹅黄的身影消失在人群里,只留下淡淡的脂粉香,混着校场的汗味,竟异常好闻。
校场的喧嚣渐渐平息。
郭靖正在给众人分发干粮,黄蓉的打狗棒上挂着个酒葫芦,正与鲁有脚说着什么。
郭靖的铁弓还斜挎在肩头,玄铁箭的箭头凝着晨露。他望着杨过与小龙女相携离去的背影,宽厚的手掌在腰间摩挲着那封黄蓉连夜写就的庚帖——红纸上“郭芙”二字的描金笔迹,被他的掌心汗浸得发暗。
“过儿留步!”郭靖的吼声震得校场边的旌旗猎猎作响,他大步流星追上,铁靴踩过散落的箭杆,又耿直地道:“你与芙儿自幼相识,老夫有意将她许配于你,你意下如何?”
杨过的长剑在地上拖出火星,他转身说道:“郭伯伯,晚辈心有所属。”他的目光扫过小龙女素白的裙裾,那里沾着方才激战留下的血痕,专情地道“姑姑与我生死相依,绝非世俗礼法所能拆散。”
“你……”郭靖的脸涨得通红,铁弓的弓弦被他捏得咯吱作响,悻悻地道:“你可知此举会伤透芙儿的心?”校场的另一端,郭芙的鹅黄裙裾如烈火般掠过石板路。她听见杨过的话时,鬓边的珠花“啪”地落在地上,碎成三瓣——那是黄蓉昨日才给她戴上的南海珍珠,说是配杨过的俊美相貌正好。此刻,她跑过来,怒骂道:“杨过!你算什么东西!我郭芙难道配不上你么?”
杨过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那眼神里有怜悯,有疏离,唯独没有半分情意,淡淡地道:“郭姑娘金枝玉叶,自有良配。”他扶着小龙女转身,剑脊压过郭芙掉在地上的珠花,将那碎玉碾得更细。
郭芙的青锋剑突然刺向小龙女的后心,却被杨过的长剑荡开。“铛”的一声脆响,她的虎口震裂,鲜血滴在鹅黄裙角,像极了襄阳城墙上溅落的血珠。
“你护着她!你竟然护着这个妖女!”她的哭声里带着嘶吼,引来校场周围一片侧目。
石飞扬缩在旗幡后,破衣袍的下摆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他看着郭芙的泪珠砸在青石板上,那模样比当年赵清漪砸铜镜时更让人心惊。明玉功在他掌心凝成薄冰,冰面映出郭芙涨红的俏脸——原来这烈火般的姑娘,也会有如此脆弱的时刻。
“芙儿!”黄蓉的打狗棒拨开人群,棒尖挑住郭芙的剑鞘,暴喝道:“成何体统!”她的目光扫过杨过与小龙女,又落在石飞扬藏身的旗幡上,那里的空气比别处冷了三分。
郭芙甩开母亲的手,青锋剑指向杨过的背影,狠厉地道:“我偏要杀了这个忘恩负义的家伙!”说罢,提着裙角追了出去,珠翠的叮当声在校场尽头渐渐消失。
石飞扬施展“事了拂衣去”的神奇轻功追去,破衣袍在阳光下展开,像只巨大的蝙蝠掠过校场。
他看见郭芙的身影在校场外的树林里晃动,那里的阴影中,正藏着金轮法王的弟子霍都——那番王的“狂风迅雷功”已运起,掌风搅得树叶簌簌落下。
郭芙的青锋剑劈开最后一道树障时,霍都的掌风已到面门。她根本挡不住西域武功的诡谲,剑招刚递出就被掌风带偏,整个人像断线的风筝般撞向岩壁。
“郭姑娘,别来无恙?”金轮法王的身影从阴影中走出,五轮法盘在阳光下泛着铜绿,森冷地道:“令尊杀我徒孙,今日便用你的血来偿。”他的龙象般若功运起,掌力压得周围的潭水都泛起涟漪。
郭芙的青锋剑卡在石缝里,她摸着腰间的匕首——那是郭靖给她防身用的,匕首鞘上刻着“守襄阳”三个字。“我爹爹会杀了你!”她的声音发颤,却仍梗着脖子不肯低头。
“等你爹爹来,你早已是具尸体。”霍都的掌风再次拍出,却在离郭芙三寸处突然转向,“砰”地撞在岩壁上,碎石飞溅中,他捂着胸口后退三步,惊疑不定地扫视四周。
石飞扬藏在潭水对岸的树冠上,破衣袍上的水珠正顺着袖口滴落。他刚刚施展“移花接玉”神功,引偏霍都的掌风,指尖的寒气已凝成细冰,冰珠坠入潭水,激起一圈圈涟漪。
“谁在暗处装神弄鬼?”金轮法王的五轮法盘同时飞出,青铜轮、白银轮、赤金轮、玄天轮、玛瑙轮在空中组成杀阵,将周围的树木劈得粉碎。
“法王好大的威风。”杨过暴喝道,握剑突然从潭水后飞出,剑脊撞开赤金轮,又斥责道:“欺负一个姑娘,算什么英雄?”小龙女的玉女剑紧随其后,剑尖点向法王的脉门,素白裙裾在潭水中划出银线。
金轮法王的龙象般若功骤然升级爆发,掌风如小山压向杨过。“砰”的一声巨响,潭水被震得腾空而起,化作漫天水箭。杨过的长剑被压得弯曲,膝盖在青石板上陷下寸许,嘴角溢出鲜血。
“过儿!”小龙女惊叫一声,她的玉女素心剑分心刺出,却被法王的玛瑙轮缠住。那轮子上的倒刺勾住她的裙裾,硬生生撕下一块布料,露出的皓腕上瞬间多了道血痕。
石飞扬的破衣袍在树梢上轻轻摆动,明玉功已运转至“太上忘情之冰魄寒狱”境界,也看见法王的掌风的轨迹正对着杨过的胸口。
石飞扬急忙施展“移花接玉”神功,气劲悄然送出,如同一道无形的丝线,缠上法王的手腕。就在龙象般若功的力道将发未发之际,那股刚猛之力突然转向,“砰”地砸在金轮法王自己的肩头。
“噗”的一声,法王喷出一口鲜血,五轮法盘同时落地。他惊疑不定地扫视四周,却只看见潭水在阳光下泛着波光,仿佛那股诡异的力道来自水底。
杨过抓住机会,长剑横扫而出,剑风斩落法王的半边袍袖。“多谢前辈暗中相助!”他的声音在潭边回荡,目光却始终找不到石飞扬的踪迹。
郭芙被小龙女扶起时,正看见石飞扬的破衣袍掠过对岸的树梢。
那里的空气突然凝结成冰,一片树叶在飘落中冻成冰晶,折射出七彩的光。
“是那个叫花子……”她喃喃自语,掌心的伤口突然不再疼痛。
……
郭府的夜宴上,烛火被风吹得摇摇欲坠。黄蓉的打狗棒斜靠在桌角,棒尖的红绸缠着块玉佩——那是杨过刚才送来的,说是小龙女要还给郭芙的,正是昨日被碾碎的珠花碎片。
“龙姑娘怎么说?”郭靖的铁弓放在脚边,玄铁箭的箭头映着他凝重的脸,盯着黄蓉问。
黄蓉将玉佩推到郭芙面前,喜忧参半地道:“她说与过儿缘分已尽,让芙儿好自为之。”
她的目光扫过女儿红肿的眼眶,又难过地道:“有些事,强求不得。”
郭芙抓起玉佩就往地上摔,却被石飞扬的破衣袖拦住。
他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破草帽下的脸在烛火中泛着玉色。
他劝导道:“大小姐,碎玉也能重圆。”他的指尖划过玉佩,明玉功运转时,碎片竟重新粘合,只是裂痕处泛着冰纹。郭芙怒斥道:“谁要你多管闲事!”眼泪突然落下,这次却不是为了杨过,而是因为那冰纹里映出的自己——原来在这个叫花子眼里,她的狼狈竟如此清晰。
石飞扬的破衣袖缩回,退到门后。他看见黄蓉给郭靖使了一个眼色,那眼神里藏着“调虎离山”的计策——今夜的蒙古细作,定在郭府周围布下了天罗地网。
果然,三更时分,西厢房突然燃起大火。郭靖的“降龙十八掌”之“亢龙有悔”拍出,掌风卷着水柱浇灭火焰,却见十余名蒙古死士从火中冲出,弯刀直取郭芙的卧房。
石飞扬施展“深藏身与名”玄妙轻功踏窗而入,破衣袍在月光下展开,如同一道冰墙挡在郭芙身前。他双掌挥出“百胜刀法”之“观沧海”,使得死士的弯刀尽数冻结,刀刃上的寒光变成了冰棱。
紧接着,他又施展“移花接玉”神功,气劲在他袖中流转,死士的弯刀突然转向,互相劈砍起来。鲜血溅在地上的瞬间,就被明玉功冻成了血冰,发出“咔嚓”的脆响。
郭芙的青锋剑出鞘时,激战已近尾声。她看着石飞扬的破衣袖轻轻摆动,那些死士的尸体在他身后渐渐冰封,宛如一座座冰雕。“你……”她的声音发颤,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因为她心里只有杨过,没有别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