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传来宋国援军的号角声,是大理段氏的“一阳指”信号。
石飞扬的玄甲渐渐隐去,变回那身云锦袍,只是衣角多了片梅花印。他看着梅栖乐将父亲扶上战马,说道:“洛阳城破时,带着名册去襄阳找郭靖。”
梅栖乐骇然反问:“你不和我们一起走?你说过会.”
石飞扬淡淡地道:“我还有未了之事。”随即施展“事了拂衣去”轻功踏雨而起,昭陵六骏剑在雷雨中划出一道金光,抛下一句话:“告诉郭大侠,洛阳的粮仓,我替他保住了。”
当他的身影消失在北邙山的云雾中时,梅栖乐突然发现剑鞘上的梅花簪在发光,簪头刻着的“唐”字里,竟藏着片小龙女的玉蜂针——那是当年石飞扬救下她时,悄悄放在簪子里的。
她将簪子紧紧攥在手心,百褶裙在风中展开,像朵盛开的梅花,朝着襄阳的方向疾驰而去。
洛水的月光碎在波纹里,如同撒了满河的银箔。
石飞扬的指尖悬在神龙宝塔上空,那枚龙纹戒指的冷意透过肌肤渗进来,比明玉功的寒气更蚀骨。
石飞扬走在紫宸殿的废墟上,孤独地走了一会,便抬起左手,左眼瞟了中指戒指一眼,顿时,眼前金光灿灿。他迈步踏入光流的刹那,耳边的洛水声骤然消弭,取而代之的是九层玉阶上的铜铃轻响——那铃声比长安大明宫的编钟更清越,每一声都能荡开明玉功积郁的寒气。
百灵鸟惊喜地道:“主人!您可算回来了!”水袖先从云雾里探出来,指尖缠着条赤金锁链,链端拴着只翡翠鸟笼。笼里的相思鸟见了石飞扬,突然扑棱棱振翅,鸣声里竟带着《霓裳羽衣曲》的调子。她扑进石飞扬怀里时,鬓边的珍珠花簪撞在他玄甲上,碎成星屑又重聚。
碧颜儿的琵琶正斜倚在珊瑚案上,弦上凝着的露珠滚落在羊脂玉盘中,溅起的水花化作漫天桃花。她捧着盏琉璃盏迎上来,盏中琥珀色的酒液里浮着朵永不凋谢的桃花。
她热泪盈眶地道:“主人尝尝?这是按当年您教的法子,用昆仑雪水酿的,窖藏了三百六十年。”
石飞扬的指尖刚触到盏沿,酒液突然泛起涟漪,映出张清冷的面容——眉如远山含黛,眸似秋水横波,竟与郭芙有七分相似。
百灵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突然用金链敲了敲鸟笼,试探地问:“主人又在想凡间那位郭姑娘了?”她的声音里带着点酸意,却又藏不住关切,幽幽地道:“其实奴婢早看出来了,她的眉眼确有几分像葵花圣女。”碧颜儿的琵琶突然弹出个泛音,将酒液里的影像震散,柔情地道:“主人,当年圣女赠您的‘定颜珠’,奴婢一直替您收着呢。”她从袖中取出只羊脂玉盒,盒盖开启的瞬间,整座宝塔突然飘起桂花香——那香气与月宫的桂树同源,石飞扬的明玉功真气遇之竟泛起淡淡的红晕。
三人相拥在云雾缭绕的玉阶上,百灵鸟的金链缠上石飞扬的手腕,碧颜儿的琵琶弦绕着他的腰际,三股气息交织成茧。石飞扬能清晰地感受到她们千年未散的灵力——百灵鸟的真气带着长安初雪的清冽,碧颜儿的内力裹着洛阳牡丹的馥郁,而自己的明玉功则如终南山的寒玉。
三者相融时,竟比“移花接玉”的气劲更圆融无碍。
“圣女……真的是嫦娥仙子?”石飞扬的声音在空旷的塔内回荡,撞在镶嵌着夜明珠的穹顶,碎成点点星辉。他想起年少时在雪鹰堡,葵花圣女踏着月光而来,白衣胜雪,指尖弹出的“广寒清辉”指法,与郭芙无意间使出的剑招竟有同工之妙。
百灵鸟用金链在他掌心写了个“月”字,反问道:“主人可知,当年您被黑风老妖所伤,是圣女盗了西王母的不死药救您?”她的泪珠落在金链上,化作粒粒珍珠,难过地道:“她因此触犯天条,被幽禁月宫,唯有每月十五才能透过桂树缝隙看一眼人间。”
碧颜儿突然将琵琶翻转,琴腹内露出卷泛黄的绢画,画中女子手持药锄,正在桂树下采药,衣袂间的广寒宫印记清晰可见。
她心酸地道:“这是圣女临走前留下的,她说若主人有朝一日能见此画,便知她从未走远。”
石飞扬的指腹抚过画中女子的眉眼,突然想起郭芙怒目圆睁时的模样——那般鲜活的嗔怒,竟与画中圣女采药时被桂叶拂过脸颊的娇态如出一辙。他将绢画收入腰间神秘的鹿皮袋里,宝塔突然震颤了一下,穹顶的夜明珠次第亮起,如凡间的星辰东升西落。
“主人看,”百灵鸟指着窗外突然出现的旭日,又提醒道:“塔内的时辰又开始走了。”她的金链指向案上的铜漏,漏壶里的水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滴落,感慨地道:“在这里待一年,凡间不过弹指间。”
转过九层玉阶,便是绵延十里的瑶池。池畔的珊瑚树开着血色的花,花瓣飘落时化作条条锦鲤,在碧波里游出“万寿无疆”的字样。
百灵鸟正站在白玉砌成的灶台前,裙角的金线缠着只三足乌,那鸟儿衔着根凤羽,正往蒸锅里扇风。
“主人尝尝奴婢做的‘流霞酥’?”她用银箸夹起块千层酥,酥皮簌簌落下,在空中凝成点点流霞。
石飞扬咬下时,舌尖先触到长安石榴的酸甜,继而化作岭南荔枝的清润,最后竟品出终南山野栗的醇厚。碧颜儿的琵琶此时变成了张琴案,案上摆着七十二只青瓷碗,每只碗里都盛着不同的汤羹。
她舀起一勺玉色的羹汤,汤面浮着的莲子突然绽开,化作朵朵白莲,情真意切地道:“这是‘莲子羹’,用昆仑雪莲子和天河之水炖的,能解您体内任何毒素。”
石飞扬的汤匙刚碰到碗沿,汤羹突然泛起涟漪,映出辽东雪鹰堡的景象——数百名工人正在矿洞里挥汗如雨,他们的工具上还刻着“万历”年间的年号。
碧颜儿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突然用银勺敲了敲碗边,低声解释道:“这些人是当年自愿随主人采矿的义士,奴婢用‘定魂香’护住了他们的生机,让他们在塔内延续当年的营生。”百灵鸟的金链突然指向瑶池尽头的银山,那些银锭堆成的山峰上,竟长着株千年人参,参须垂落处,流淌着融化的银水。
她柔情地道:“主人您看,他们采的银矿在塔内灵气滋养下,都生了灵性。”
她的金链卷起块银锭,锭上突然浮现出工人的名字,又解释道:“每个名字都是他们当年亲手刻的,说要等主人回来一起铸新朝的钱币。”
石飞扬走到矿洞入口,听见里面传来叮叮当当的锤声,混着工人的号子。
他认出为首的老工匠,正是当年替他打造玄甲的王老铁,只是如今两鬓的白发已变得乌黑。
此人见了石飞扬,突然丢下锤子跪倒在地,激动地道:“主人!您可回来了!咱们的金山银山,早就够铸十个大明的钱币了!”
石飞扬扶起他时,掌心突然触到个硬物——是块藏在王老铁衣襟里的铜牌,牌上刻着“忠”字。
老工匠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道:“这是当年主人赐的,说见牌如见人。咱们就算在塔内待上千年,也忘不了大明的骨气!”
瑶池的水面突然泛起金光,百灵鸟指着水面笑道:“主人您看,凡间的时辰才过一眨眼呢。”
石飞扬低头看去,只见洛水的月光仍碎在波纹里,他踏入宝塔时溅起的水花,还悬在半空未落下。
藏经阁的门是用陨铁混合黄金铸成的,门上镶嵌的二十八宿宝石在石飞扬靠近时突然亮起,组成个巨大的星图。
百灵鸟的金链在星图上一点,北斗七星突然化作七道金光,射入七只青铜鼎中——鼎内立刻腾起不同颜色的火焰,分别淬炼着架上的典籍。
“这是按主人当年的吩咐,用‘周天星斗阵’护着的藏经阁。”碧颜儿的琵琶弦突然变长,卷下最高层的《九阴真经》,又说道:“您看,连黄裳真人的手迹都保存得好好的。”
石飞扬翻开真经的“总纲”篇,指尖抚过“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的字样,突然想起郭靖在襄阳城头说的“侠之大者,为国为民”。
他运转明玉功尝试演练“易筋锻骨篇”,真气流转时,藏经阁的穹顶突然降下万千光点,融入他的经脉——那是塔内积攒千年的灵气,比寒玉床的效果强过百倍。
“主人试试这个。”百灵鸟抛出枚水晶球,球内浮现出九宫格的图案,每个格子里都有个小人在演练腿法。她的金链点向“乾”位,小人突然使出个360度回旋踢,带起的气流竟冲出水晶球,将石飞扬的衣袂吹得猎猎作响。她点拨道:“这是按《太玄经》推演的九宫神行腿,比凡间的招式快了三倍。”
石飞扬依着水晶球的指引,先练正蹬腿,脚风扫过青铜鼎,竟将鼎内的火焰劈成两半;再练转身后踹腿,足跟踢在陨铁门的兽环上,震得二十八宿宝石同时闪光。
碧颜儿的琵琶此时弹出急促的节奏,每个音符都对应着不同的腿法,当她弹出最高音时,石飞扬已腾空而起,在空中连出七个飞踢,脚影交织成朵金色的莲花。
“该练‘万仞穿云’了。”碧颜儿提醒道,从袖中取出片冰魄,冰魄在石飞扬掌心化作柄长剑。
石飞扬抬掌而起时,藏经阁的温度骤降,四周的青铜鼎突然凝结出冰棱,随着他的掌势向上延伸,化作道千丈冰柱直冲穹顶。冰柱穿破塔顶的瞬间,竟有无数流星坠入,被冰柱冻结成璀璨的剑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