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冰雁没有躲,任凭杨慧兰的刀刃抵在自己的要害处。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杨慧兰已经说不下去,她的嘴唇颤抖,声音也在颤抖,手上握着的刀也在颤抖。
姬冰雁伸手握住杨慧兰的手,平稳了杨慧兰握刀的手,也在一定程度上让杨慧兰的心平稳了。
但是杨慧兰没有移开自己握刀的手,姬冰雁也没有把手从杨慧兰的手上拿下来。
两个人就这样以一种诡异的姿势交握着双手,他们的手都比刀锋更冷。
在如此寒夜里,他们两个谁也暖不了谁。
姬冰雁眼中似乎有一团火,一团比冰还要冷得火。
这团火从姬冰雁的眼中烧到杨慧兰的心里,让杨慧兰觉得自己的身体冰冻然后焚化。
“为什么?”
杨慧兰有太多太多的话要说,但是到最后她只能问出来这三个字。
姬冰雁看着杨慧兰,目光温柔的几乎要把杨慧兰融化,在这种充满柔情的时刻,姬冰雁却问出一句冰冷刺骨问题:“杨慧兰,你甘心吗?”
“什么?”
杨慧兰听到这个问题之后,有片刻的茫然,她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看待这个问题的,她只能本能的反问道。
姬冰雁又一次开口问道:“你甘心吗?过这样的日子?”
杨慧兰:“姬冰雁,你在说什么?我不明白。”
姬冰雁叹了一口气:“我不甘心,不甘心过这样的生活。不甘心就像我的父亲一样成为血奴,为我根本不在乎,也根本不在乎我的人卖命。”
风吹过这里,带起了轻微的灰尘。
也似乎吹起了杨慧兰尘封已久的记忆的一角。
甘心吗?
谁能甘心呢?
谁愿意从一出生开始,命运就早已被注定好。
一生的血腥杀戮,就是为了那一个看不见的,高不可攀的目标。
如果可以,谁不希望可以出生在一个普通的人家,和父母在一起安享天伦,看日出日落。
或许在某一天,找一个喜欢的人嫁了,有几个孩子,等到孩子长大了,再找一处地方和心爱之人归隐田园。
可是——
这些终究只能是幻想,血奴的孩子会是下一代血奴,他们从出生起就注定会堕入黑暗,终生只有血腥和杀戮,永远服务于他们的王——血鹦鹉。
这是宿命。
宿命是不能改变的。
看着杨慧兰的动摇,姬冰雁又一次开口:“我们是血奴,为了血鹦鹉而生,奉献终身,为奴为仆,我们付出了一切,可是又得到了什么呢?
家破人亡,妻离子散。
我们的父亲母亲被人用最狠毒的方式杀死,而我们却连一块墓碑都不能给他们立,甚至不敢在别人面前说起父亲的名字。
他们一生都在为国家奋斗,可是他们死的时候却连名字都成为了耻辱。
然后呢,命运又降临在我们身上,我们成为了新的血奴,为了我们的主子卖命。
然后又是一个轮回。如果运气好,我们会死在主人颁布的某一个命令中,若是运气不好,跟随到最后,又会成为主人的孩子们权力斗争的牺牲品。
权力,荣耀,名誉,财富这些都是主人的,和我们没有关系,哪怕我们为这些献上的全部,我们也不值得拥有任何一项属于我们的东西,哪怕仅仅是一块墓地,或者是刻着我们名字的石碑。
这不公平。
这非常的不公平。
最初的血鹦鹉在登基成为皇帝之前,也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才人,任人践踏,毫无尊严。
可是她凭借着自己的才华登上了这个帝国最高的位置。
呼风唤雨,指点江山。
与当初那个任人欺凌的才人云泥之别。
可见命运不是用来守的,而是用来破的。
我命由我不由天。
既然别人可以凭借自己的能力登上至高之位,那我为什么不可以?我为什么一生下来就注定要被人践踏在脚底,成为别人的奴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