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夜半梳妆台

“你是说会像杀了你老婆一样杀了我们吗?”

贺迟惊讶地看着郁棠,她脸上的表情很平静,平静到他以为她在问外面天气怎么样。

方远背对着两人,并没有说话。

“你很聪明,还知道把照片发给同行的人,可惜,”老头面不改色地说,“活不到月底了。”

“为什么要杀了她?”

方远干枯的手颤抖地握住轮椅的把手。

“是因为你软弱?无能?嫉妒?”

方远的声音变得狠戾。“你不怕我杀了你吗?”

“多年不动手,你已经生疏了吧,屠夫。”

贺迟小声地说:“郁棠,你疯了!你不怕他杀了你?他连老婆都不放过……”

坐轮椅多年,方远身上的肌肉大都萎缩,别说杀她,郁棠想,他或许连拿刀的力气都没有。

郁棠没有告诉贺迟的是:在完成那项仪式之前,屠夫不会对她下手。

“她是个坏女人,她不配做母亲。”方远的脸色有些阴沉,他沉声说,“我教过她怎样做一个好母亲,但是她不肯。”

所以,那些死在方远和方青手里的女人,也是因为这种莫名其妙的不配吗?

看着那张麻木苍老的脸,郁棠的脸上慢慢浮现讽刺的神色。

“凶手是你儿子方青吧?”

疑惑、惊诧慢慢地在他的眼底散开,终于,方远脸上的神情从麻木变成恐惧。

方远没有再说话,离开了地下室。

屠夫的案子比郁棠想的更复杂,尽管很多凶杀案里,受害者的家人、朋友会作为重点怀疑对象,但在这种穷凶极恶的连环凶杀案里,一般凶手都不会是受害者家属。

她以为轮椅上的父亲方远是凶手,虽然无法解释其他受害者失踪时方远的不在场证明,但至少在见到他们进来的那一刻,她是这么想的。

只是,现在她发现,方青的表现极其怪异。

所以,她才会推测方青是凶手,尽管方青年纪小,但案发时,十几岁的方青,并非没有作案的能力,并且,因为他的年轻,受害者或许会假定他是单纯无害的少年,因而对他放松戒备。

在其他受害者的案子案发时,方远有不在场证明,可方青并没有。

这样的推理之下,方远是方青的帮凶,他有一辆计程车,家里还有一辆货车,这两辆车很有可能是用来转移尸体的工具车。

屠夫五年前之所以停手,大概是因为他终于拍出了满意的全家福,或者,是因为方远出了车祸,方青右手受了伤。

贺迟仍在惊愕之中,他呆呆地说:“凶手是他儿子方青?”

“也就是你撞的那位阿姨。”

贺迟呆若木鸡,他回想着关于方青的一切,天知道,这两天他做梦都在诅咒那位阿姨,结果她是男人?

“她不是女的吗?怎么可能是儿子?”

“他并不是女人,只是穿着裙子的男人而已。”

“刚才老头说这是最后的......晚餐?”贺迟的声音微微颤抖。

“明天是我们最后的机会了,所以好好休息吧。”

“郁棠......”贺迟欲言又止。

“贺迟,你知道打架的要诀吗?”

“你说的是武功唯快不破吗?”

“不,是阴险狡诈,你知道男生的死穴在哪儿吧?”

贺迟点点头,他是男生,自然知道男生的死穴在哪里。

“方青是右撇子,但他的右手受过伤。”

郁棠摸着腕上的手链,桌上的相框里,女人们的眼里流露着痛苦。

她慢慢地闭上了眼睛,避开了全家福里女人痛苦的眼神。

“也许明天,这一切就可以结束了。”

“郁棠,如果......”贺迟顿了顿,接着说,“能和你一起死,我很高兴。”

贺迟说的什么话!郁棠踢了他一脚,小声说:“明天我们不死,我会更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