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第117章

虽然形势并不好,但如今的权势地位金钱都是他这么多年来一点点积攒起来的,万广海不会轻易放弃。

更何况,现在,还不到轻易放弃的时候。

帖子中,总有漏洞可以抓,至于灵茶,当年准备时,早就有了万全之策,是借用了殁御的血催化的毒,待到近处用那枚蓝中带绿的殁御专属天级连玉简一催,就可以将毒无形蒸发消呢。

樊长鸣死后,万广海早就将那灵茶中的毒处理了。

他还没有输。

虽是如此想。

可万广海今日都觉得自己有些不对劲,似乎格外心浮气躁,怒形于色,就像是,败者展露歇斯底里前的模样。

这让他精神越发紧绷。

他一向相信感知,如今这般,只会让他在心浮气躁之上,愈演愈烈,越发地心浮气躁。

两个台上消息频发,这上弦宗中却是安静。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夜不醒肯定已经知道了,但他甚至都没有来问自己。

灵茶中找不到毒,便也没有来问的理由。

夜不醒就是这样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能糊弄绝不认真的性子。

万广海眼中闪过鄙夷,任这世上闹得再凶又能怎样,夜不醒什么都不会做,甚至还会护着他,觉得他是被人给陷害了。

这样愚蠢不作为的人,竟然当上了上弦宗的宗主。

“他与人为善,即使是十恶不赦的御兽宗宗主,万广海也能与他成为朋友,常去他宗内的莲花楼玩。当然,万广海定不会是说去玩,他是去查案的。”

听到这话时,万广海的手微微有些发凉。

画面中,温瑾仍在说着,端方公子,微微扬眉:“哦?你说御兽宗宗主怎么十恶不赦了?“

他缓缓而笑,透着点猫捉老鼠的闲适笃定:“本来只有用邪术控制谋害他人,囚困奴役灵兽,贿赂勾连大能修者,劫掠囚禁鲛人……”

对面,折堂听他说着,自认重新认识了“只有”这个词。

“如今到了这不周城,”温瑾抬目环顾周围:“我才知道,那些挡了他路的、被他榨干价值的、碍了眼的,都到了这里。”

“此前我记忆缺失时,因为城民异变,从内城寻来找我的那位修者,如今想来,很是眼熟。”

“她是朝净宗的宗主吕清芳,曾经因为巫振锋的控制,割肉做药,将宗门利益全都让渡,以便让御兽宗成长。”

温瑜眼眸微暗。

在巫兴谋的故事中,吕清芳割掉的是她的左胸,而且,不是因为巫振锋的要求,而只是巫兴谋一次恶意的玩笑。

对于一个女子来说,这不仅仅是一个普通的□□伤害。

只是,伤在哪里,或许会有些情绪上的影响差别,但没有必要说出来,让整个修真界都知道。

“只是,有些人的成功,便是再多的阴谋诡计,也阻挡不了的。”

温瑜微微一笑:“即使在这样逆风的情况下,朝净宗仍旧被吕清芳给建设出来了,势头虽暂时不及御兽宗,但上升势头很好,长久下去,两方宗门之间,必然会有所冲突。”

“吕清芳被控制,不会愿意与御兽宗冲突,但是朝净宗其他的门人没有被控制,他们不会愿意永远这样无原则的退让,会奇怪宗主这样异常的行为,无论怎么看,留下都是祸害。于是,这样的风险祸害,最终被巫振锋给除掉了。”

“整个宗门被卷入到蚀滞疫风中,没有一个活口剩下。”

“这里,不只是有朝净宗而已,那些曾被卷入到蚀滞疫风中的人,在这里,都能够看见些熟面孔。”

“人们只当蚀滞疫风是疫魔的造物,随机随心出现,根本无法预料,即使想要怨恨和仇恨,也只会面向那本就成魔的东西。”温瑾笑笑,不无讽刺:“对他们来说,真是完美的替罪羔羊。”

“在我们揭露巫振锋时,这位他曾经的朋友,就变成了万广海口中的恶人,而此前他在莲花楼中的所有,也都变成了故意试探和查案,如此这般,又是清清白白。”

{我知道了!}无边台上有人惊呼:{前阵子不是出了个百目真人和那个来路不明的掮客吕庐的影像吗?看背景就是在莲花楼里,后面没了声息,只隐隐听到消息说是百目真人深入虎穴调查御兽宗的。现在看,这不会是内讧狗咬狗吧?}

{那影像根本就是巫振锋放出来威胁他的吧?}

这样的猜测,基本上已经是目前修真界中多数人的主流想法,只是,多数人不会是说出来而已。

单从温瑾的第一句话开始发酵,到现在已经有一些时间了。

对修真界来说,这样的时间,完全足够判定一个人的生死,尤其是,在樊长鸣那样明显的灵茶有毒的指认和证据之下。

可是,两个台上都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上弦宗也安安静静,明清峰也一切如常。

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就是目前为止说出来的所有话,都没有实际的证据。

因为没有证据,所以万广海安然无恙。

因为没有证据,即使有再多的怀疑,再明确的指摘,这一切也都是捕风捉影。

说破天了,也只是一阵风,而这阵风面对的,是盘根错节、树根深深扎于地下的大树,纵然狂风如潮,可能掉落,也只有几片叶子。

动不了任何根本的。

这修真界的人,在两个台上,隐匿着姓名,平常会逞个口舌之快,可在这样更实际的大人物身上,关键时刻,就会分外乖巧。

没什么人多说话的。

温瑾与折堂的对话还在继续,随着她的说话,越来越多的,以樊长鸣为名的帖子开始被发出来。

数量上,并不比之前少,围绕的也是沐颜和万广海。

虽然讨论的热度还在,可因为并没有什么实质的消息传来,人们慑于现实,说话也都小心了不少,反而没有了最开始的尖锐。

【冰晶的增长变慢了。】系统皱着嘴,不太开心:【你现在说的话,似乎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万广海不是一个好对付的人。就像你能想到提前预防,现在的他应该也是。】

【是吗?】温瑜笑笑,带点漫不经心,并不将系统的担心放在心上。

她余光轻掠,一旁,下衣失踪、抱着裤子、潦倒磋磨得仿佛一个破布娃娃的袁霄正拿着一细缕的香蕉皮,逗弄着一只猴子。

香蕉皮已泛了灰色,飘忽细弱得像是一条营养不良的蚯蚓,至于那只猴子,它对玩弄袁霄的兴趣,比那条破香蕉皮的兴趣,要远远大得多。

真可怜啊。

她没什么同情心地想着。

同时回应了系统的担心:【系统,你知道,对付一棵盘根错节根基腐朽身后的树,要做什么吗?】

【刮起再大的风,不动它的根本,那怎么都是无用的。】

【可风的作用在于,让树自大,让树轻狂,让树自以为是,以至于以为它敌人的能力,只是这样看似凶狠、实则不伤筋动骨的风而已。】

【可实际上,它的对面,早已架好了同样大小的电锯。只要一下的轻慢和失神,打在最痛的那个点,就可以将它潦倒。】

系统挠挠头:【有点没听懂。】

【你在这里,他在那里,说再多也都是风,这电锯怎么架起来呢?】

温瑜目光轻移,看向不远处那抹白色身影:【电锯,这不就来了吗?】

她迎向了折堂的目光,颇为自恼的轻笑:“前辈,我一说起这些事就没边了,现在被困在这空间中,说这些也无用,鞭长莫及,什么都做不了。”

“还是着眼于现下的事情吧?”

她眸光温和,颇为认真地讨教:“晚辈身上的毒,前辈一探便知,甚至知这疫障气能化解,可此前晚辈寻医整个修真界,晚辈斗胆请教,这到底是什么毒?”

折堂双目微阖:“这是栖火罗蔓藤的毒。”

他脸上肌肉有细微的抖动,似乎在忍耐什么痛苦,但因为掩饰克制得很好,只有温瑜注意到了。

她没有问询,而是佯愣:“栖火罗蔓藤?此物竟然有毒吗?《药植杂记》上可从未提过。前辈久居不周城,不知修真界如今境况,一年前,海角城的无双拍卖会上,压轴拍卖品就是早已绝迹的栖火罗蔓藤。”

“说来有趣,”她仍旧是笑,像只是在说一句寻常趣事:“那次拍卖会上,本来的压轴拍卖品是传说中用凤凰羽织成的朝朝潋羽衣的,整个修真界都很期待,没想到,最后则是栖火罗蔓藤。”

“莫非,这最终拍走栖火罗蔓藤的人,才是对我下毒之人?”她状似思索。

可是,从听到朝朝潋羽衣这个词开始,折堂的心思,就已经不在温瑜的话上了。

他像是有些发怔,却很快很清醒地否定:“只一株藤条,下不了这样的毒。栖火罗蔓藤修行成妖入魔,才能操纵这样的毒。”

“拍走栖火罗蔓藤的人,不是下毒之人。栖火罗蔓藤本人,才是下毒的人。”

“折藤为药之苦犹如鱼剥鳞人刮骨,让他肯折藤换下朝朝潋羽衣之人,与他关系不浅。换言之,找到朝朝潋羽衣,就能顺藤摸瓜,找到下毒之人。”

温瑜佯装叹气:“世间之大,栖火罗蔓藤都无处可寻,这朝朝潋羽衣,又怎么能寻得到呢?前辈说笑了。”

她说这话时,本正要靠近过来的沐颜,在某一个时刻,似乎被路边的乞儿所吸引,一脸关切地走了过去。

像是并没有注意到这边的情况,像是自然的打断和转移,甚至因为对那乞儿的关心,脚步还快了些,几乎就要追随过去,隐入到那巷子中。

她轻薄如纱的白色裙摆拂过地上的尘土碎屑,不染纤尘,如邀月仙子般圣洁纯净。

可就在要迈入巷子时,有人迎面冲出来,大呼小叫地喊着:“不就是三十二把豹子吗!我就是运气好了点而已!穷苦人不骗穷苦人!别追着我扒衣服找老千了!”

他呜呼哀哉,迎面衣服松散,露出半块白花花的胸膛,打个照面的功夫,硬生生地在那条小路上,让沐颜的迈入巷中的脚步,慢了那么一息。

可只是这么一息,也够了。

折堂只是看过去了一眼。

只看到了遗留在外飘荡的衣角轻纱。

那曾是沐颜的特色,在书中大大小小的场景中,塑造着美感和仙气,无论在什么样的场合,因为这飘飘欲仙的遗留感,都能高出别人一头去。

哪怕离开,却能让人只看到衣角,都浮想联翩。

这一次,它被折堂看到了。

在场的温瑜,疫魔空间外的修者们,在这一时刻,都听到了来自他的笃定话语。

“那位姑娘身上穿的,不就是朝朝潋羽衣吗?”

作者有话说:

红包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