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德发不紧不慢的自走廊另一头走过来,领口微敞,头发凌乱的像刚从床下来,黑如绸缎的衬衣下摆散漫的搭在皮带上半露不露,嘴角勾着轻佻的笑,头顶柔和的浅光垂下,让他无论是人还是衣服都看起来懒洋洋的。
他看也不看那几个谨慎退开小心审视自己的富家子弟,径直穿过几人在江逾白面前停下,目光描绘着他纠缠在发丝上的奶油,再到肩膀上挂着的蛋糕残渣。
王德发微微闭眼缓了下情绪,听不出感情的叹息了一下,“怎么弄成这样......”
江逾白没说话,站着也没动。
王德发见他没有兴师问罪的意思,只好主动伸手从他手上拿出没怎么攥紧的手帕,捏着还算干净的一角去擦那肩膀上残余的奶油和蛋糕胚。
江逾白情绪不高的侧身躲了一下。
王德发扑了个空,手顿在空中,被无端迁怒也没生气,而是探头去看江逾白藏着表情的脸,勾起的唇角淡得像微风,“生气了?”
“......”
见他还是不说话,王德发把手帕叠起来握住,叹息般的低头,“好吧,怪我考虑不周没及时下楼接你,也怨我不够谨慎忘了把二楼清场......”
江逾白听着有点头疼,小声抱怨着:“怪我自己倒霉。”
“哪儿能啊。”见他终于肯开口说话,王德发从刚才就一直平淡的连点起伏都没有的情绪才松快了些。
他以一种不至于让对方反感力度按着肩膀把人送到楼梯下,语气玩儿似的哄他开心,“全世界没人比我们江少爷的命更好了,您要是倒霉,其他人得衰成什么样才行......”
见他顺从的下了台阶,王德发没忍住将他耳垂上的一缕被奶油泡得白乎乎的发丝绕到耳后,只是手指克制的没有碰到半点皮肤,“进来的大厅左边我有一间休息室,才让人打扫过,我叫人带你过去先清理一下。”
江逾白往后看了眼他身后的那几人。
王德发往右边走了两步,挡住中间隔开那几人的视线,“快去吧,人在下面等着呢。还是怕生,需要我陪你过去?”
“他们......”
“得嘞,您可别提他们。”王德发赶他下去,“这些小人物哪儿配您来操心,安安心心的去换身衣服,其他交给我。”
江逾白没法只好一步三回头的下了楼,每一次回头都能看见王德发姿态闲适的冲他招手。楼下正等着一个穿着制服的小姐姐,对方对他身上的狼狈没多看也没多问,全程微笑友好的领路。
冯晚澜他们赶到的时候,两边前后脚刚好错过,还被楼梯口的保镖拦下。
双方还在交换着信息,见突然又来了数十个力强身壮的保镖上了二楼。宋怡萱敏锐的察觉到一丝不妙,她紧张的问:“刚刚有个不懂事的小孩儿上去了,我们是他朋友,能让我们把人带下来吗?”
其中一个保镖犹豫了下,“抱歉,江先生已经出去了。”
江先生?
宋怡萱打了个激灵,不对啊,就算是惹了谁也不至于这么快就连姓什么都打听出来了,难道是......
“出去?去哪儿了说没说?”冯晚澜暴躁的快压不住火气了。
秦铭也想到之前宋怡萱反复叮嘱的话,有点着急,“是走了,还是去别的地方了?”
“......”
就在这楼梯的上方,
王德发在二楼亲眼看着江逾白被带出场,一直到人彻底瞧不见后,他才卸下若无其事的伪装,收敛了笑意仰头叹了口气,“还好听话走了,接下来的场景可是少儿不宜,我可不想吓着他。”
多少从他态度里看出点什么的几人互相看了眼,其中一个打了头阵,“你看着有点面生,是外地的吧?”
“都是一起出来玩儿,不如交个朋友。”
“刚刚那是你朋友,一会儿人回来喝两杯就算了,别放在心上。”
一个人家世如何,什么背景出身,他们只需抬抬眼皮就能判断对方在哪个阶层,这个新来的虽然瞧着眼生,但是一看就知道他的游刃有余绝对不是虚张声势,而是拥有足以摆平一切的财力和权势堆积出来的自负。
“吵死了......”
王德发厌烦的揉了揉耳朵,其他几人面面相觑还以为有回旋的余地,正卸下心防时。
毫无征兆,王德发倏然暴起一脚狠踹在最前面那人的肚子上,那人霎时被踢飞出去好远,半天都没爬起来。
没想到他会直接动手的几人顿时疯了,张口就要开骂:“你他妈——”
恰好数十个保镖这时从楼梯口鱼贯而入,几人纷纷噤声,不敢置信他竟然敢带私人保镖进场。
而先前挨了他一脚的人始终没能直起腰,捂着肚子咳嗽着吐出一口血水。
王德发撒了点火气,这才心情好了许多,“我这个人最讨厌动手了,你们也理解理解,帮个忙,自己安分一点。”
话刚说完,保镖们就一涌而上将见势不妙想要后退回包厢的几人一脸懵逼的被利落放倒在地。
没多久,整个二楼能亮的灯都亮了,比起一楼轰鸣的音浪声,二楼环境略显清静,无烟区、抽烟区和包厢卡座里的人都被叫了出来。
十几个人老实的站成一排,唯有王德发大摇大摆的在沙发上闲散的坐着,为了疏解心情还夹了根烟在手里揉捻着。
一开始这些嚣张跋扈的地头蛇还不肯罢休,想上来跟他讲讲道理,直到看见一个十分眼熟的人在对方身边站好,没有坐下而是弯着腰给他点烟。
认出对方是谁的众人顿时面色惨白,浑身冰冷,一个个噤若寒蝉。
那人语气含笑,平缓的声音多少能听出点忐忑和紧张,“我听说他们在隔壁庆生,是谁不长眼得罪您了?”
王德发不点火,而是慢条斯理的把烟揉碎扔进面前桌上的酒杯里,先前耐心哄着江逾白下楼的那点好脾气已然消失不见。
他在外人面前一向喜怒不定,这会儿心里火到了极点,反而风平浪静起来,“说实话,我倒宁愿他们得罪的是我。”
不就是扔块蛋糕吗?
他王家二少爷可以不当一回事,一笑而过。
可你扔江逾白,那是他和邵烨纡尊降贵当轿夫抗了千来个台阶差点把肩磨烂才安稳送下山的人。
你们凭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