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

卫赋兰抬起眼皮,忽在阴暗的麻袋中看到一抹曙光。

跟着林黛玉一起去不就行了?

扬州他不熟,进城时也未见到有人寻他,云招没有把那个卖身葬弟的姑娘安顿好,想必是回京了。

与其留在这里人生地不熟地日日挣扎在生死边缘,不若回京城,找观里的长老师父,试试能不能重新转世成人。

正思量着,耳朵里落入一道颇耳熟的男声。

“你们抬的什么?”

“说是大小姐院子里进了狗,叫我们扔出去呢。”

“行吧,你们抬到这儿就行了,我送出去。”

“好嘞,那就辛苦孙大哥了。”

卫赋兰心中一冷,四肢控制不住地微微发颤,真是冤家路窄,小命休矣。

这人先前自表身份时,说是贾府的门子,难不成到了扬州,依然当了个看门的?

拦路之人正是孙乙。

孙乙只当自己把狗给了母亲,并且再三嘱咐要现杀现煮,并不知她转手把狗送进了内宅,此番遇到卫赋兰,确是赶巧了。

他向来是见着府里扔出去的好东西,能捡则捡,比如磕碎了一角的瓷碗、不成套的茶具、开了线的绢布......

对没人要的狗,也是如此。

因此解开麻袋时,孙乙毫不设防,而卫赋兰被送进麻袋,只是方便小厮扛着他走,他们并未捆着他。

麻袋开出一个口子,卫赋兰便趁机冲出去,跳到孙乙肩上狠狠咬了一口,吐出血沫迅速跑出角门。

孙乙目眦欲裂追出来的时候,卫赋兰已经跑没影了。

他先到人牙巷转了一圈,又绕城胡跑了一段,没找到埋葬爷爷的少年,也没见到葬弟弟的少女,还被人踩了一脚。

尾巴耳朵一齐耷拉下去,卫赋兰油然而生一种挫败感,继而觉得自己十分可笑。

且不说耽搁了两日,就算找到人,他又能怎么样呢?

他为人时不服输、不妥协,总跟府上对着干,父亲说他就像块又臭又硬的石头,没了侯府公子的身份,他什么都不是。

近日来的遭遇接二连三,他的脾性和为人时没有两样,不同的是,自从他成了狗,样样失败,甚至还可能牵连了别人。

没有那层身份,他似乎真的什么都不是了啊。

他穿梭在行人脚边,浑浑噩噩,如游鱼入海,不知身处何方。

好像撞到了一个人,他也懒得跑,懒得看,那人一脚把他踹出去几尺,卫赋兰毫无防备,跌进路边小沟。

小沟极浅,他也不扑腾,随着水流漂至城外,像死了一般,在溪水中直挺挺地躺了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