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映兰转身问道:“怎么?你嘀咕什么呢?”
“总觉得二爷没死。”云招垂眸。
卫映兰走到云招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叹气道:“如果不是亲眼见到尸体,我倒也希望你的感觉是真的。”
“是我昏了头了。”云招苦笑一声,躬身打了个手势,二人继续前行。
是啊,他真是昏了头了,要不是那几声狗叫把他拉回来,他还真以为自己看见公子了!
先皇尚道,其在位时,曾四海寻仙,广设道观。
其中尤以城北天苍山上的三清观最负盛名,建观至今已有六十余年,都中百姓无有不前往贡香祝祷者,后来因人流太大,又在城南设了一观,名曰玄真观。
如今时移世易,玄真观仍香火不绝,三清观却已无人问津。
但那里是卫赋兰最后的机会。
京城的繁华无可比拟,日间行人络绎不绝,卫赋兰借着人群的遮挡跑上长街,仰起头,看见远处的城墙。
离城门大约还有三里,他疾跑过去,拐个弯,“砰”一声被撞翻。
撞到他的是一匹红棕马,以他现在的高度,此时平视,只能见到马的脚杆子。
那马的主人似也行得急,来不及吁停马,卫赋兰在地上滚了两圈,好不容易爬起来,又被这马一蹄子踩中前腿。
卫赋兰听到一声“咔”。
他的腿,折了。
具体是哪条腿,他分不清,这剧痛瞬间蔓延至全身,似乎勾动了每一处伤口,让他浑身打颤,几乎晕死过去。
可是城门就在前面。
他爬起来,拖着断腿继续前行,迷迷糊糊地看见那城门,一会儿远一会儿近。
卫赋兰鼻子堵得慌,仰起脑袋哼哼几声,打了个弱弱的响鼻。
天要亡他,何至于此?!
耳边似有人围了过来,他听见许多声音,杂乱嗡鸣,就像三个月前他躺在水里时听到的那种,水流灌耳的声音。
勉强走了两步,实在是没力了,他仰面躺在人来人往的大道上,忽然,眼前出现一张清隽的脸。
那张脸慢慢放大,凑到他面前。
卫赋兰抬起爪子,在那张脸上轻轻挠了挠。
“身残却志坚,真是可怜,可叹。”
卫赋兰眼睛猛眨两下,又听那人道:“可惜在下身上暂无伤药,不如先带你回三清观,再行医治。”
耳中嘈杂声立时退散,卫赋兰爪子捏成拳,再次袭向那张脸。
拳头没到脸上,被那人以袖遮脸,淡然挡住。
慢悠悠的声音从素色广袖后传来。
“嗯......我知道你心有怨怼,或许气愤于自己托生为畜,还被人打了。但你不用害怕,我是要带你去医治。你可不要打我,至少不要打脸。来,我抱你起来。”
卫赋兰:......
卫赋兰觉得自己一听讲经就困,是有原因的。
他的大师兄说话温吞,上善若水,总而言之是个善哉,慢哉的人。
从前卫赋兰有多想躲着他,如今就有多念着他。
卫赋兰一把扯下尚善的袖子,向前扑去,心中大喊:
师兄!!!
卫赋兰这一扑,着实用力,尚善冷不防摔在地上,揉了揉屁股,抱起卫赋兰,“嗯......那在下就当你愿意与我回观了,下次轻些,有点疼。”
尚善这人,与世间万物都投缘,就是喂一只山中的鸟儿,也要问一问人家愿不愿被他喂。
卫赋兰生怕尚善把他丢下,摇着尾巴,乖乖趴在尚善怀里。
其实自船上被关以来,卫赋兰就没洗过澡了,沾了一身灰泥,那时林黛玉来看他,他还要躲着。
现在比之船上,更是邋遢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