鹦哥嘴角一抽,拍了拍自己脑袋。

想说“我不是这个意思”,忽然被人截了话。

春纤正端水进屋,见他俩聊玉,自己又恰好能帮上忙,便放下盆,对二人道:

“我知道城里有家作坊,雕刻手艺极好,姑娘若有想打造的样式,可以告诉我,我帮姑娘把玉带出去,雕个玉牌玉佩出来,姑娘便可以早晚带在身上了。”

听完这话,林黛玉看向鹦哥,鹦哥点头道:

“我就是这个意思。”

春纤差点被赶出荣国府那日,动静不小,脸面也早已丢尽。

在贾母院内还好,没人明着编排她,可一出了这里,外边太多会吃人的妖怪。

春纤不想被赶出去,更不想夜夜做噩梦。

想寻个庇护,只能把希望放到林黛玉身上。

她屏住呼吸,等林黛玉的吩咐,这关系到林黛玉愿不愿意给她被庇护的机会。

少倾,林黛玉向鹦哥投去个眼色,鹦哥便把手里的玉交给春纤。

春纤眼睛里倏然涌上一股热流。

她使劲在裙摆上擦了两下手,接玉时,听见林黛玉说:

“辛苦你了。”

“不,不辛苦。”她低头,眼泪止不住往下掉,颤声问:“姑娘,姑娘想雕个什么样的?”

林黛玉想了想,让鹦哥去里间把她作的画卷起来,给了春纤。

“就照画儿里的来。”

春纤领命而去。

林黛玉准备回榻上躺躺。

走了两步,前路被挡,林黛玉一眼瞥见那脏兮兮的狗。

再往狗后面瞧去,原本洁净的地板上赫然出现数道漆黑的狗爪子印。

林黛玉眉心一跳,掩面唤鹦哥,一张素净的小脸被双手完完全全挡住,里面传出女孩细细的喊声:

“鹦哥!把它扔出去!扔桶里去!”

这声儿略比猫的喵喵叫大那么一点。

终于引起主人注意的卫赋兰,心满意足地,自行踏出门槛。

出门前,他脑袋上的狗毛微微晃了晃,背后飘来一阵柔软的风。

那是林黛玉怒中扯下,扔出来的一方绣帕。

……

扔狗进的桶,自然是水桶。

卫赋兰浮在装满热水的木桶里,有一下没一下地,用脑袋顶林黛玉的手帕玩。

他在心里替这手帕“啧啧”惋惜。

【可怜,这下林黛玉是不会要你了。】

洗净身上污垢,甩干毛发,他把那帕子拧了拧,缠到左边前蹄上。

施施然回了屋。

他自认自己洗的时间够长,可林黛玉还在睡。

白日里睡得久,晚上就不好睡了,但林黛玉总这样。

每每见她如此,卫赋兰心内总有些不安。

想闹她起来,又看她睡得香甜,不忍惊扰。

这回依旧如此。

卫赋兰从门缝里挤进来,悄然跳上林黛玉的床铺,本是想闹醒她,一看见她的脸,就恹恹地趴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