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沈烬从申城机场飞往了俄罗斯的海参崴。
在海参崴,他们踏上了从海参崴到俄罗斯的一列最长火车。
这辆火车的目的地,是俄罗斯的首都莫斯科。
秋随对这辆传闻中最长火车的名声早有耳闻,只是,往日里快节奏的生活,让秋随根本无暇停下脚步,去慢悠悠的坐着火车享受慢节奏的生活。
直到踏上这列火车的那一刻。
沈烬特意购买的是火车的高级包厢,整个包厢中只有她和沈烬两个人。
包厢门一关上,她和沈烬就和外界的所有声音与世隔绝,只有窗边不断流动着的风景,陪着他们虚度光阴。
和国内的火车相比,俄罗斯的火车速度要慢上许多。
俄罗斯火车每到一站的时候,秋随都会拉着沈烬下车小憩片刻,或者去街头的商店买几根冰激凌,再和沈烬共吃一根冰激凌。
夕阳落下的时候,她和沈烬会各自靠在各自的床头,一起看着窗边的晚霞,一点一点变换颜色。
这样的生活,如果换做是从前,秋随只会觉得浪费时间,然而,或许是因为沈烬陪在她身边的缘故,那些她曾经去过的城市看过的风景,突然之间又变得明艳生动了起来。
火车慢慢悠悠的往前走,她和沈烬也就慢慢悠悠的在火车上看风景,闲聊天或者关上包厢的房门,窝在床头的一角,耳鬓厮磨的亲吻。
一直到终点站,她和沈烬在莫斯科下车。
对于这一趟俄罗斯蜜月之旅,秋随根本没有做任何计划。
她对俄罗斯过于了解,总觉得每一处风景都看过,每一个角落都走过,每一座城市都曾经踏足。
于是,沈烬自然而然肩负起了做蜜月之旅形成安排的工作。
在莫斯科,沈烬轻车熟路的带着秋随进入一家酒店。
秋随莫名觉得有些熟悉,一直到沈烬带着她,走进六楼拐角最角落的一处房间后,秋随才猛然回想起来,这股突如其来的熟悉感,究竟从何而来。
这是她接过的第一个大型国际项目的时候,在莫斯科的住所。
“阿烬,”秋随早就知道,当初她一个毫无经验的初出茅庐的翻译新人,能够接下这个大型项目,是沈烬在幕后推了一把,“你特意订的这间房间吗?”
“嗯,”沈烬点了点头,“那时候,第一次接手这么重大的项目,会想哭吗?”
“想过,也哭过,”秋随承认的很坦诚,“那时候压力很大,整晚整晚的睡不着觉,但是第二天又必须早起。晚上躺在床上的时候,我经常会想,要不我还是别睡了,干脆起来再翻一翻客户资料。”
沈烬从背后抱着她,低声询问:“然后呢?真的起来了?”
“没有,”秋随摇着摇头,“俄罗斯的冬天很冷,这家酒店当时的装修还没有像现在一样精致,那时候还是一家挺破旧的酒店,房间的空调暖气也不足,无论我把空调温度调到多少度,空调能够输送的暖气也就只有那么一丁点,我好不容易睡暖了一点点被窝,实在是舍不得起床。”
沈烬心疼得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那个时候,我的随随在想什么呢?”
“想了很多的事情。”秋随原本觉得,这些尘封的往事,心酸的过去,都已经被她忘却到了爪哇国,她很少和别人提起,就连姜嘉宁问起,她也只是一笔带过,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沈烬的怀抱太温暖,还是因为朦胧的回忆因为时间太久了,而加上了一层滤镜。
再回忆起来,秋随莫名的有些心酸的想哭。
“在想,要如何省吃俭用,才可以保证自己交完下个月的房租?”
“在想,我还要过多久才,可以把这18年来,俞家养育我的恩情,一点一点全部还完。”
“也会想,客户的翻译资料到底要如何精准无误的翻译完毕?”
“还有些时候,睡不着的时候,觉得翻译不下去的时候,觉得生活很累我很疲惫的时候,想哭但是又哭不出来的时候。”
“我会坐在床边,对着窗户外的景色发呆,那个时候我经常想,如果也有一个人,可以带着我,去看一看俄罗斯的日出就好了。”
沈烬收紧了搂住她腰间的手,下巴靠在她肩头:“嗯,我们找一个好时间,你什么时候想去看猪,我就带你去看俄罗斯的日出。”
秋随点了点头,又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阿烬,”秋随扭头询问,“你怎么知道,当时我在出差的时候,住的是这一间酒店房间?”
沈烬对着她微微挑了下眉:“不是你告诉我的吗?”
秋随:?
她仔细回忆了几遍,也始终没有丝毫印象,她曾经告诉过沈烬,第一次来俄罗斯出差的时候,她住的是这家酒店的这一间房间。
“你还记不记得,9月22号,你的生日那一天,我们两个互相求婚,”沈烬笑着提醒她,“你在墙上挂满了很多照片,每一张照片都记录着,我们分开的那十年,我不在你身边的那十年,你度过了怎样的生活。”
“这是你毕业之后第一次来到俄罗斯出差,也是第一次承接如此重大的国际项目,所以,在结束这个项目后,你拍下了这家酒店的名字,和你曾经住过的这间房间的门牌号,作为纪念。”
秋随一愣,在脑海中仔细搜索了一遍,才回想起来。
作为秋随第一个承接的重大国际项目,对秋随而言,这个项目的确有着非凡的意义,连带的这个项目所有的记忆,她住的酒店,她曾经用过的客户资料,她住的门牌号,她吃的食物,尽管有些体验并不美好,但依然作为第一次,深深的印在了她的脑海中。
“想起来了,”秋随反手环抱住沈烬,“你那个时候就决定了,蜜月要来俄罗斯吗?”
“嗯,”沈烬摩挲着她的指尖,“这十年来,你拍过很多风景,拍过很多美食,拍过俄罗斯的城市,也拍过俄罗斯的夜景,唯独很少拍自己的照片。”
“这一次,既然我陪你来了俄罗斯,我想拍一拍在俄罗斯生活时候的你是什么模样的,我想知道,你当时一个人在异国他乡,吃着并不习惯的食物,和陌生的人□□流,是怎样的感受?”
“我知道我的随随很勇敢,但是在我身边的时候,可以不用这么勇敢。”
那一摞照片,都被沈烬悉心保存了下来。
秋随跟着他的计划,走过了克里姆林宫、红场、叶卡捷琳娜宫、莫斯科大学、圣瓦西里升天大教堂,以及莫斯科的地铁。
那些曾经被秋随记录在照片里,时隔多年,连秋随自己都觉得自己已经忘记了的过去,就随着往日的场景,一次次重新浮现在眼前曾经的过去,也一点一点从秋随的脑海中冒了出来。
她拉着沈烬委委屈屈的诉苦。
说她并不喜欢俄罗斯的食物,不喜欢俄罗斯硬邦邦的面包,和过于甜腻的奶油。
说她并不喜欢俄罗斯的街道,晚上十点一过,街道上就变得空空荡荡,时不时还会冒出一两个尾随的醉汉。
说她并不喜欢俄罗斯破旧的公交车,每辆公交车的司机都像是喝得醉醺醺的一样,横冲直撞,她每回上车都担心自己的小命,即将葬送在这个异国他乡。
也说她并不喜欢从俄罗斯回国的飞机,俄罗斯的航班机长就像是每趟飞机前都必须要喝一瓶伏特加一样,开飞机的凶猛程度,总让秋随时时刻刻在想,自己需不需要提前预留一封遗书,以免发生飞机飞行事故。
秋随从前也不觉得自己经历过多少委屈,至少在离开俞家之后,她过的勉强还算不错。
但是此时此刻,说着说着,她却突然扑进了沈烬怀里。
“阿烬,”秋随环住他的腰,闷在他怀里撒娇,“我从前过得可真是太辛苦了,你一定要好好补偿我。”
沈烬纵容着揽住她的肩膀,轻缓的抚摸了一下她的乌发,又安抚性的吻了吻秋随的唇角。
“最后一天了,”沈烬一字一句宽慰着她,“我明天带你去看日出。”
秋随兴奋地从他怀中抬起头来,重重点了点头:“就这么说定了!”
为了看到日出,她和沈烬难得在蜜月旅行中起了一个大早。
俄罗斯的早上还有些凉风,清晨的街头没什么人,和国内不同的是,俄罗斯的商家根本就没有几家店会在一大清早就开门迎客,倒是有几趟公交车,早早就已经运行了起来。
趁着街道上没什么人,沈烬索性带着秋随,随意坐上了一辆,他们也不知道要开往什么目的地的公交车。
即使是一大清早,俄罗斯的公交车也一如既往的凶猛,明明街道上几乎没有人和车辆,但公交车还是仿佛在和时间赛跑一样,永远都会在红灯变成绿灯的那一瞬间,冲刺过马路,又或者在绿灯变成红灯的那一瞬间,紧急踩下刹车。
绕是沈烬,也被这趟公交车折磨得晕头转向。
趁着太阳还没有升起,沈烬带着秋随匆匆忙忙在一个站台下车。
他们就坐在站台的等候座位上,看着俄罗斯的太阳一点一点冒出金色的阳光,感受到原本空荡荡的街道,一点一点变得热闹起来,从不远处的商家店里传来的咖啡香味中,原本湿热的空气也逐渐变得干燥。
留在俄罗斯的最后一天,沈烬没有做任何打算,只打算带着秋随慢悠悠地逛一逛街道。
趁着终于有商家开门,沈烬买了俄罗斯地道的面包和咖啡,秋随接过,就坐在路边的长椅上,随意吃了几口。
也不知道是因为刚刚坐了激烈的俄罗斯公交车,还是因为有一段时间没有吃俄罗斯硬邦邦的口味奇怪的面包,又或者是起了一个大早。
秋随咬了几口面包,突然觉得胃里一阵反酸涌上来。
她坐在长椅上休息了片刻,还是忍不住,弯着腰跑到了一旁的垃圾桶,将才吃进去不久的面包吐了出来。
沈烬在一旁,被秋随这一系列动作弄得整个人吓得呆住了几秒钟。
反应过来后,沈烬飞快地跑到秋随身边,搂住秋水的腰,一边轻缓又耐心地拍了拍秋随的背部。
“没事吧,”沈烬皱着眉头,见秋随脸色不好,他神色一禀,搂住秋随就要往附近的医院走去。
“不用了吧,”秋随摆了摆手,可能是因为没吃什么早餐的缘故,她脚步还有些轻飘飘的,没什么力气,她撑着腰对着沈烬挥了挥手,“明天就回国了,可能就是水土不服。”
“你都来过俄罗斯这么多躺了,怎么可能会水土不服,”沈烬皱着眉头,这回严肃的很,没有再纵容她,打横抱着秋随就朝医院走去,“没力气就别说话,带你去医院看了再说。”
秋随张了张嘴,停顿了下,看着沈烬坚定的不容反驳的态度,最终还是悻悻闭上了嘴巴。
“这位先生恭喜你,”莫斯科医院里,一位女医生对沈烬说着流利的俄罗斯文,也不管沈烬到底是不是听得懂,“您的太太怀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