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渔疑惑的看她,如同一只被捏了耳朵还懵懂的小动物。
颜莺时不由自主的弯起唇角,明明是轻浮暧昧的话语,却说得莫名温柔:“我的房门永远为可爱的小妹妹打开,如果你感到害怕,随时可以来找我。”
越渔抿着唇,再次道:“谢谢。”
颜莺时轻笑,收回手,走到门口:“你明天还要去废墟,今晚早点睡吧。”
越渔揉了揉自己的脸,强打精神道:“好,晚安。”
“晚安。”颜莺时体贴的帮她关上门。
第二天早上,越渔打着哈欠上车。
这车不是下三层公用的那辆,而是仅供小队使用的私车,车辆经过改装,后面足以放下一堆东西,前面的位置不受影响,但是最多挤三个人。
朝芯脾气不好,对凌听夷颇有成见,自然不愿意坐前面。越渔上车后,回头隔着玻璃看去,就看到她独自坐在后方,专注的擦拭着一把冲锋枪。
凌听夷也早就坐在驾驶座上等候着,瞧见越渔蔫头耷脑,不由关心的问:“昨晚没睡好吗?”
越渔又打了个哈欠:“是啊,梦到海绵宝宝和派大星了。”
凌听夷虽然没听明白,却也看出她在开玩笑,便稍稍放下心,一边踩下油门,一边笑道:“这次的任务目标有点远,路上会很枯燥,你犯困的话,闭上眼睛睡一会吧。”
越渔应了声,闭着眼靠在椅背上。
凌听夷收回目光,尽量将车开的平稳。
厚重的阴云笼罩天空,微风从窗户外涌进来,越渔打了个盹的功夫,又梦到那令人起鸡皮疙瘩的眼珠们,不由一个激灵惊醒,坐直了身体。
车辆不知何时停了,驾驶座上空荡荡的没有人,越渔往外看去,正见凌听夷手握长刀,将一只野兽砍翻在地,即便对方没了动静,仍刀势不停,连环斩下,最后深深刺入野兽头颅。
似乎是察觉到越渔的目光,凌听夷缓缓抬起头。
她的面容依旧美艳动人,或许是刚战斗过的原因,她的眼底翻滚着勃勃战意,雪白的脸颊上沾了血迹,此时随手一抹,对她灿烂而笑的模样,丝毫没有往日的温暖,反而令人有些惊惧。
越渔一个晃神,便听背后传来嗤笑:“这就被吓到了?她在废墟里将异兽看成碎尸的样子,也比现在更骇人。”
越渔一惊,回头看去,发现朝芯并没有下车,仍在后座细致的擦枪。看着对方的武器,越渔定了定声,询问道:“为什么要让队长亲自下去战斗?你的弹.药不够?”
朝芯听着不舒服,冷冷道:“你在质问我?”
越渔一愣:“不是,我就是单纯的问一问……”
朝芯冷笑,显然是不信,语调分外冰冷:“我倒是乐意动手,只怕某些人自己想见血,不愿意我夺了她的兴趣。”
说到这里时,凌听夷刚巧回来,轻快的问:“你们在聊什么?”
朝芯哼了声,直接扭过头不理她。
越渔只好接过话,无奈道:“没什么,你累不累?要不要休息一会再开车?”
凌听夷神采奕奕道:“我没事,刚活动开筋骨,我现在正精神着呢。因为怕你被吵醒,所以我没让朝芯开枪,结果是我动静太大了吗?你怎么还是醒了?”
越渔叹气:“是我看完了新一集海绵宝宝……”
车辆匀速前进,走走停停,在凌听夷杀了多只野兽后,于午时停下。出现在越渔面前的,是一大片由灰雾萦绕的废墟,废墟里的建筑早已毁坏,大多都是地基,偶尔有些灰白色的强。
废墟的面积极大,灰雾虽说稀疏,但也在一定程度上阻碍了视线,越渔刚踏进一只脚,就险些踩到小石子崴伤。
“小心点。”淡淡的薄雾里,凌听夷对越渔提醒了一声,还伸出手,想要将越渔拽到她身边。
不等越渔将手搭过去,朝芯便冷着脸把她的手挥开,沉着声道:“你是近身战士,战斗时向来冲在最面前,把他拽到身边,你是怕他死得还不够看吗?”
凌听夷微微一怔,醒悟过后连忙跟越渔道歉。
越渔摆摆手,刚想安慰她,就听朝芯不耐心道:“别在这碍手碍脚,站到我身后去!”
越渔默默挪步,看着她俩挡在自己身前,警惕的环视四周。
废墟不似荒野,地面上没有枯黄的泥沙或草地,而是由苍白的地砖铺砌而成,越渔行走在其中,晃神间竟能勾勒出它们千年前高耸伫立的样子。
“嗬……嗬嗬……”
一道低微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越渔下意识看去时,只见凌听夷脚踏地面,整个人如离弦的箭般冲向前方,期间还抬起手抓住身后的长刀刀柄,以一刀斩日月的气势豁然拔刀。
而朝芯则迅速矮身,单腿跪在地上,丝毫不在意地面上的碎石子,专注的仿佛与枪.支合二为一,凝神紧盯着不远处。
战斗瞬间打响,异兽发狂嘶吼,枪声沉闷,子弹枪.枪入肉。
在这样紧迫的气氛下,越渔反倒无事可做,显的格外游手好闲。
她懵逼的站在原地,有心想凑向凌听夷那边,看看战斗情况,脚步刚刚抬起,还没行动,一枚子弹擦着她的脚边飞过,把她吓的好悬没左脚绊右脚、噗通一声摔倒。
心有余悸的稳住心神后,越渔怒气冲冲的看向朝芯。
朝芯早已将枪口转回异兽处,接收到她的眼神,也只是不冷不淡道:“别给我增加麻烦,不然下一枪瞄准的就是你的头。”
越渔:“……”
她默默的蹲在地上,于枪林弹火中思考晚上吃什么。
没过一会,异兽渐渐没声了,越渔抬头看去,本以为凌听夷很快就会结束战斗,结果等了又等,却听四周逐渐恢复寂静无声,唯有‘噗嗤噗嗤’的细微声音不绝于耳。
她心中疑惑,用询问的眼神看向朝芯的方向,谁知一眼看去,正对上乌黑空洞的枪口。
朝芯眼神冰冷,对准着她的头,猛然扣压扳机。
肉眼无法追捕的子弹,眨眼间擦过越渔的耳侧,扬起她的黑发,留下火辣辣的刺痛。
一道闷哼声响在越渔身后,旋即是一只新异兽的怒吼。
越渔不敢回头,连滚带爬的跑到朝芯身后,看着她秀美姣好的脸上沉着冷静,手腕极稳的将那只不速之客打成筛子。
等到这边的战斗都结束了,前方的凌听夷这才向这边靠近,身影在薄雾里朦胧不清:“怎么还有一只?”
朝芯收起枪,面容冷漠,不予理会。
越渔只好再次开口:“我也不知道,它悄无声息的冒出来,幸好被朝芯察……”
说到半途,越渔的话卡在喉咙里,眼神微滞的盯着凌听夷。
对方已经走到了她们面前,也足够越渔看清她的状况。
她似乎没有受伤,表情很是轻松,然而她的长刀上始终在滴滴答答的流着血,不仅如此,她的手背手臂以及脸上,全部都沾染了猩红,看着格外可怖。
“怎么了?”凌听夷注意到越渔睁大的双眸,恍然道:“你也被我吓到了吗?抱歉,我应该擦一擦再回来的。”
越渔吞了吞口水:“不,这不是重点……你这是,将异兽碎尸了?”
凌听夷没有否认,展开笑容道:“是啊,毕竟是战斗中,不容易控制分寸,一个不小心就会杀过头。不过你放心,我没有失控,也没有像朝芯说的那样见血发狂。”
她笑的像往常般灿烂,脸上的血迹鲜红而刺眼,乌黑的眼珠仿佛蒙着层不详的红雾,极度愉悦道:“我现在很冷静理智。”
越渔:……”
她被刷新了世界观,第一次知道还有这种‘冷静’法。
这到底是凌听夷在睁眼说瞎话,还是对方的确疯到骨子里、认为她所做的一切,的确很正常?
越渔不得而知。
她突然升起一种荒谬的念头。
或许看起来开朗和善的凌听夷,才是最危险又恐怖的那一个。
而动不动就掏.枪威胁人的暴躁朝芯,反而是相对而言比较无害的存在……
越渔心中无言,不知说什么好,因为心中惧怕的原因,也不敢再像早上刚出发时那样、和凌听夷说说笑笑。
对方好像有所察觉,之后很快就擦干净了脸和手,发现越渔在她靠近时还是略带不安后,她乌黑的眼中一时有些无措暗淡。
三人保持着奇怪的氛围,一点点向废墟深处探索,随着走深,越渔逐渐能看到一些房屋,依稀还保存了一部分建筑。
这无疑是件很奇怪的事情,可凌听夷和朝芯都见怪不怪,越渔只能当做这是废墟的奇妙之处。
临近傍晚时,她们准备寻找休息的地方。
按照凌听夷的说法,她们此时已经走到废墟三分之一的地方,如果再返回车里睡觉,显然太浪费时间,无论怎么算,她们都必须要在废墟里过夜。
所幸凌听夷和朝芯经验丰富,对这种事驾轻就熟,很快便找到一个四面墙只剩单面墙的‘屋子’,放下背包后开始拿出食物。
越渔被塞了一块小饼干,当即低头啃,余光瞥到旁边就有个完整的小房间时,不由纳闷:“我们为什么不进那里休息?”
凌听夷扭开瓶盖,将水递给越渔:“废墟里危机四伏,像这种看似完好的房屋,可能会在半夜突然倒塌。除了异兽外,还有浓雾圈也需要警惕,那个东西可能随机出现,也可能长期在某个地方不动,一旦身处在那里面,吸上几分钟的浓雾后,就需要服用净化液、或是被医者连续不断的进行驱散,不然很快就会被雾气侵蚀,成为失控发狂的异兽。”
“这些是废墟里的内部危险,还有一些是外在危险。”说到这里,凌听夷看了看朝芯,对越渔苦笑道:“其他高塔偶尔也会派人来狙击我们,又或是运气不好,遇到实力强大的荒野流浪者……”
越渔听的有些呆,万万没想到出来一趟会有这么多潜在危机。看凌听夷对这些了如指掌的样子,她深觉对方的可靠,暗自放下心。
吃过晚餐,朝芯在墙边坐下,抱着枪闭目养神。
凌听夷则对越渔笑道:“你也休息吧,守夜的事情交给我和朝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