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沅坐直了,正色道:“姆妈,婵娟,我入了这地方,只怕以后难有离开之日了,你们有没有想过日后怎么办呢?难不成永远都关在这门里自怨自艾?我不愿如此,大病一场,我已想通了,不论是何境地,我都不该糟蹋自己,哪怕在冷宫里也该过得有些声色,我已离了徐家,也不再是什么主子,既然如此,何不把以前的生活都忘了,想办法过好眼下不是吗?我不能一直关在这小院里,出去走一走,才能纾解心怀呀。”
她的理由如此充分,语气里透出对未来的灰心又叫萧娘子心底不安。
原本的徐蕙那么浅的心眼,自然一下就被萧娘子看出来了。
她对元綦萌生的情意,难有结果,伴君如伴虎,这深宫里的女人有哪个这么傻乎乎地对皇帝动真心?萧娘子心知肚明,眼见着亲自带大的姑娘日渐消瘦,却无法再将这些说出口。
郑沅不知道萧娘子在为她心忧不已,也不知道她早已转了性。
想留在苦竹园根本就不是因为爱已成灰,而是为了别的男人罢了。
那个男人的人生被那么多苦痛冲刷,却仍然心向光明,他拖着残躯活着,便因谨守着一个朝代的真相,背负着历史,可惜就因为爱上了女主,他最后没把史书完成便被男主毒杀。
他死前说,我是罪人。
幸好,原文中徐蕙藏下了那本史书,找了个机会,让它重见天日了。
郑沅心里在想的是另外一件事。
徐蕙不像她,刚入苦竹园不久就软磨硬泡要出门去,徐蕙病好得慢,在三省斋断断续续养了大半年,翻过隔年的夏天才在萧娘子和婵娟的劝慰下出门去,与郑沅不一样的是,她当时是想寻个无人的地方,一死了之的。
她进了苦竹园,元綦似乎就将她忘了,没有派人来过问一次。
若非父亲在宫中四处提点照顾,还找来了萧娘子三人,她恐怕早就郁郁病逝。
想到这一节,她就心痛难当。
受尽宠爱的小娘子,稍稍遇到些情殇挫折便支撑不住了。
在她找到一片莲池,支开婵娟想要一了百了时,却遇到了正押着一个小太监刑讯的江问舟。
他就坐在莲池对面的山亭,面前正被上夹板的小太监惨呼不绝,模样凄惨无比,徐蕙远远都被那副模样吓得呆住,江问舟却端坐在圈椅中,还与身旁一身青色内宦服饰的掌事太监谈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