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人是他自己叫过来的,再臭也得忍着。

那伙计胆子小,看见那个似人非人人的东西,惊叫了一声,吐出一口淤血,仰面就栽倒了。

那掌柜的被伙计吓得“呀哈”一声,急忙伸手扶住,手忙脚乱地问:“这是怎么了?这是怎么了?”

胤禛示意两个侍卫上去帮忙,把那伙计平放到了地上。

“法保,你去看看他到底怎么了?”

法保凑过去,探了探那伙计的鼻息,又扒开眼皮看了看瞳孔,对掌柜道:“没事,就是撞客了,弄碗凉水给他灌下去就好了。”

早有侍卫把桌上的冷茶倒了一碗,与掌柜的合力给伙计灌了下去。

一碗冷茶下肚,那伙计悠悠转醒,迷迷糊糊看见掌柜的,猛然起身用力抓住他的衣袖,“连叔,怪物,有怪物,刚才我看见怪物了!”

掌柜的为难地看着胤禛,请示道:“小爷,这孩子胆子小,要不就先让他回去吧。”

胤禛也无意为难人,挥了挥手表示同意了。

那掌柜的便哄着伙计送出了门,“孩子,你做梦了,没什么怪物。这里用不着你了,快下去收拾桌子烧水吧,一会儿赶早的客人们就要起来了。”

哄走了伙计之后,掌柜的大着胆子又仔细看了看,觉得那两节东西若是合在一起,倒像个人的模样。

但仔细看看,又像是猴。再仔细看又不是猴。

他蹙眉思索了片刻,突然想起一件旧事来,朝众人拱拱了拱手,小心地问道:“小人冒昧问一句,这东西是从哪儿来的?”

见他如此,胤禛心中一动,问道:“掌柜的认识这东西?”

“应该是认得的。”

法保不悦地说:“认得就是认得,不认得就是不认得,什么应该认得?”

“这……”掌柜的叹了一声,“如果就是我认得的那个,那它应该已经死了几十年了。”

不等法保再问,他便道:“还请诸位据实以告,这东西究竟是从哪里来的。我看了具体的地方,才知道是不是我认识的那一个。”

法保觉得他丑人多作怪,但碍于胤禛在这里,他不敢过于造次,只是撇了撇嘴。

和林赶紧上前,把额尔登如何听见声响,他们几人又如何举着火把寻到了墙根的水迹,又如何顺着水线找到了法保的屋子,仔细说了一遍。

胤禛看了额尔登一眼,带着众人从后窗户处又翻了出,一路顺着那水线到了院墙根。

被皇子注意到,额尔登紧张地握紧了双手。见胤禛并没有和他多说话的意思,他松了口气之余,也有些暗暗的失望。

胤禛视力超越常人,就算火把昏暗,他也能看得出来,这水渍是从墙头上一路淋下来的。

“掌柜的,有梯子吗?抬两架来。”

“有的,有的,小人这就让人去抬。”

胤禛道:“也不必另外叫人,我这里人多的是。”

然后就随手指了额尔登和另外一个侍卫,跟着掌柜的去抬梯子。

掌柜的自然要推辞几句“如何赶麻烦诸位客官”,胤禛坚持,他才带着人走了。

额尔登精神一振,搬梯子的时候只觉得浑身上下充满了力量,恨不得一个人把两架都搬过去。

同行的那人知道他是入了四皇子的眼了,不禁羡慕地看了他一眼,笑道:“你小子行啊,算是出头了。”

额尔登傻笑着挠了挠头,有些忐忑又有些作假地说:“也不一定的,说不定等到了明天,四爷就忘了我这号人了。”

“行了行了,你小子就别在我面前玩这一套了。”

两人说笑了半路,等快到院墙边时,都默契地闭了嘴,老老实实地把梯子搬了过去,架在了墙上。

胤禛知道,若是自己要先过去,底下肯定一群人要拦。

所以他就直接指了两个搬梯子的,“你们两个先爬过去,接应众人。”

两人应了一声,爬上了墙头之后,一起把其中一架梯子爬上拽了上去,放到了墙的另一边。

然后二人依次爬到了墙外边,在外接应。

胤禛这才顺着梯子爬了出去。然后是法保,然后是那掌柜的,再然后才是其余众人。

等在场的人都过了墙之后,正要顺着水渍找源头,却听见揆叙的声音在墙内响起,“四爷,是你出去了吗?”

却原来,他们闹了这一通,把揆叙也给吵醒了。

揆叙醒了之后第一件事,自然是到胤禛的房间查看一番。但他去了之后,才发现胤禛不在房里。

他又到法保的屋子里看了,却见里面一团杂乱,只有两个侍卫守着个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儿的怪物。

他问了两个侍卫,便也从后窗户爬了出来,一路找到了墙根。

胤禛脚步一顿,扬声道:“你回去守着法保的屋子,别让闲杂人等进去。”

但放着法保这个不靠谱的独自守着胤禛,他如何能放心?

他也不答话,待要也顺着梯子爬出去,又听见胤禛道:“我总觉得不太对劲儿,你回去守着,说不定还有贵客要来呢。”

揆叙抬头看了看,东天都已经泛白了,心说都这时候了,哪个贼人还会来?

胤禛似乎是猜到了他的想法,又说:“这个时候正是人一天中最困倦的时候,若是有贼人要来,很有可能选这个时候。”

揆叙心头一凛,连忙道:“四爷放心,门下一定守好了。但凡有什么贵客,都叫他有来无回。”

说完,他朝着胤禛声音传来的方向行了个礼,就转身顺着原路返回,还从后窗户爬进了法保的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