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绝地求生

待许骄的身影一出现,场中霎时变得安静不少。元珩仙君以为他特意派人唤自己前来撑腰,是打定了主意要大闹特闹上一场,于是立即匆匆前行几步,把他和沈祁修隔开了一段距离。

他对这个最小的师弟偏爱迁就惯了,纵使气恼也不忍加以斥责,只得压低声音,耐心哄劝着:“骄骄,家丑不可外扬,你若当着旁人的面和自己的弟子喊打喊杀,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听师兄的,不准动手。”

许骄早就猜到了他要说的话,清楚他的回护纵容,心中不由得更安定几分。

他冲元珩仙君笑了笑,回应道:“掌门师兄不必多虑,我没打算对阿祁做什么。”

说罢,他微微扬起下巴,越过元珩,和这一世命定的冤孽,对上了第一个眼神。

沈祁修看起来年纪不大,但身量长得很高,竟稳稳压过了他半个头去;五官凌厉俊美,肩背宽且挺直,玄色劲装利落,勾勒出周身柔韧有力的线条。

他那双漆黑明亮的眼瞳中充满了精心雕饰过的亲和感,大大抵消了锋锐轮廓所带来的攻伐之气,只余下独属于少年人涉世未深的纯然。

除了许骄,恐怕不会有第三个人相信,这般温润纯良的眸子里,实则深深掩藏着无尽野心、凉薄杀意。

目光相接的瞬间,沈祁修将手中长剑负于背后,郑重其事地朝他躬身拜了下去,一举一动都谦恭得无可挑剔:“不肖弟子沈祁修,今日特回宗门,向师尊请罪。”

许骄没有答话,而是迎着沈祁修疾步向前,步伐越来越快,站定的时候已经把自己调整到真情实感、双眼含泪的状态。

他就着便宜徒弟的肩膀,将他弯下的腰身一把托起,然后紧紧拥住了他。

在围观群众的注视下,一贯飞扬跋扈的扶月仙君声线颤抖,仿佛勉强压抑着情绪,又在看见沈祁修时难以自控。

他说——

“崽崽,你终于肯回来了!!!”

“……”

沈祁修:???

元珩仙君:???

各大宗主:???

许骄不在意众人呆滞的表情,他这么说,是因为文中提到过,唯有沈祁修早逝的娘亲会叫他崽崽。

这是他为数不多的温馨记忆,他陡然听到这个阔别良久的称谓,理应有所动摇。

许骄抱了沈祁修一会儿,在心里默念,五、四、三、二、一……

感受到怀里的少年逐渐浑身僵硬,他满意地撒开了手。

这还不够,他退后半步,抬起袖子找准机位,开始一下一下擦拭着泛红的眼眶,确保周围所有人都能够看清楚他流下的眼泪。

“阿祁,以往种种,皆因为师心魔作祟,不得已做下许多错事,让你受委屈了。”

许骄声情并茂,抑扬顿挫的火候拿捏得刚好:“如今为师心魔尽除,日日夜夜都悔不当初,一心盼着你能早些回来……”

“你可否……愿意原谅为师?”

沈祁修僵直着身体,愣愣望向师尊殷红的眼尾,略一思忖,便把扣在指尖可乱人心神的噬骨之毒收了回去。

他脸上的惊愕与欣喜交替几个来回,定格成感激孺慕的神态。

“师尊,您……您说真的?”

“您不怪弟子,肯让弟子重回太虚了?”

许骄观察着他的反应,暗自冷笑:呵,演得还挺像。

他探出手摸了摸沈祁修的脑袋,语气越来越真挚:“阿祁,这正是师尊天天念着的。你愿意回来,师尊就安心了。”

沈祁修马上哽咽道:“弟子求之不得!”

一旁等着吃瓜的宗主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

这场景,明摆着是一对久别重逢的师徒殷殷相望,冰释前嫌,哪有一丁点儿要翻脸的架势?

他们互相干笑了几声,紧接着纷纷开口附和道:“我早就说了,扶月仙君怎么会无缘无故地为难阿祁,原来是心魔作祟!”

“是啊,而今仙君心魔尽除,阿祁也能够重返太虚,再不用孤身在外漂泊,当真可喜可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