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笔相连七年多的夫子,如今与自己同处一室,只要抬头就清晰可见,柳庭璋如何能不激动?
温和醇雅的女声响起:“信儿,这位学生是你的友人么?倒是一表人才。孩子你不要紧张,莫行礼了,快坐下叙话吧。”
柳庭璋更觉窘迫,想必此时自己耳根应当是烧红一片,这也是惯常毛病了。
他终于清咳一声,挺直腰背,尽力沉稳说道:“学生云州举人柳庭璋,见过诚王太妃、幼薇郡主。”
耳边回响着自己嘶哑低沉的声音,平生头一遭,柳庭璋觉得有污人耳,几分惭愧。
还是诚王太妃的声音:“好孩子,信儿在外,多亏你帮扶,不用多礼,老身代他谢过。”
柳庭璋谦辞一句“不敢当”,心里对幼薇郡主的好奇达到了顶点。
虽然他个头高挑,完全可以一览无余对面女眷,不过初次拜会,为表恭敬,柳庭璋还是放低了视线,盯着脚下青砖,余光能看到斜前方女子垂曳在地的裙角,水灵灵的青碧色,暗暗的墨绿线竹纹,煞是精致好看。
按照进屋时惊鸿一瞥的座次,柳庭璋知道这是郡主夫子的衣着,那一抹嫩生生的滴水绿,像是摇曳生姿般的游动着,扎进了柳庭璋的眼中,又驻进了他的心间。
不是他的错觉,真是裙角在波澜不起地微微颤动。落地无声,步姿悠娴,是顾采薇在母妃的示意下,走了过来。
顾采薇走到信身边,娇声称呼了声“二哥”,跟着说一句“我好想你,母妃也想你想得紧。”
终于听到了夫子的声音!这是在柳庭璋脑海中反复叫嚣的一句话。
少女声音甜嫩宛转,又绵又软,偏偏字字清晰,即使隔着信,与顾采薇相距五六尺,柳庭璋还是觉得感受到了郡主的如兰气息,耳根更是通红,如同滴血一般。
信好像拍了拍妹妹肩头,低声回应了句什么,然后转脸过来,拉了柳庭璋一把,带笑说了声“坐”。
仿佛神魂才从紧绷绷的状态中缓解过来,柳庭璋尽力放松肢体,想要显得自如些,随着信走动几步,坐到了一边的酸枣木圈椅上,他坐在信的下首。
两个青年人坐定后,自有丫鬟送上茶水点心。顾采薇就势站到了他们面前,不偏不倚,含娇笑语道:“二哥和这位,柳举人,一路上山辛苦,请用些清茶,是由今晨刚汲取的山泉冲泡而成,试试是否爽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