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什么都不跟人说的人?她想做离他最近的人,他什么都不说是拿她当什么人了呢?
而傅沉楼则是默默坐着,只在对上沈娓视线的时候才有些反应。可也只是一瞬,他始终没开口,连询问都没有。
是晚上八点,五月的夜晚有些凉爽。窗户开了半扇,楼下道路上的声音清晰极了。
沈娓听见那些嘈杂的声音有些心烦,冷着脸去将窗户关上,随即哐的一声拉上了窗帘。
整个房间暗了下来,灯光适时亮起,照亮沈娓愣着的脸。
她快步走到沙发上,伸手按住了傅沉楼垂在身侧的手。
她脸色不太好,看起来不如之前开心,傅沉楼眸光微动,随即敛了眸。
是因为还不想结婚,所以在被催的时候才那样生气吗?
他抿唇,半晌拼凑不出一句话来。他不喜欢说话也不会说好听的话,他有些痛恨这点,此时尤甚。
相比让沈娓生气,他更希望让他来承受。现在不结婚也行,他都随她。
窗户隔绝了房子和外面的空气,此刻客厅里寂静极了,有些冷冰冰的诡异。
两个人凑到了一起,却没一个人开口说话。这几乎是他们在一起这么久头一次气氛这样僵硬。
傅沉楼沉默许久,他声音闷闷的,有些低哑:“既然不想结婚,为什么要答应戴上戒指呢?”他现在就像个傻子,明明上一秒还在高兴地求婚,下一秒就被告知真相,五分钟都没有就被打回了原型。
沈娓抿抿唇,固执地看他:“因为喜欢你,想要和你在一起。”
傅沉楼咬牙,眼珠子有些红。
沈娓继续道:“你是不是又瞎想,觉得我在哄你骗你。”
顿了顿,她继续道:“可是傅沉楼,你要清楚我从以前就喜欢你,遇见你的时候我没喜欢过别人,后来失去你的时候我眼里也进不来别人。”
“我喜欢你,这是毋庸置疑的事情。你究竟还在想什么?为什么会怀疑我的感情呢?”她不清楚他的不安全感来源于哪。
这世上没有谁与生俱来就该对谁好,傅沉楼对她好,她也想对他好一点。
她想走进他那颗没人造访过的心,看一看一直以来扮演着赠予者的人心里究竟缺些什么。
缺什么,她就给什么。
傅沉楼不说话,他只是看她。
沈娓附身去亲他的眼睛,他抿着唇躲开。
冷冰冰的声音像是那天办公室里对待下属那样:“你不喜欢我,你若是喜欢为什么又不想结婚,我不要你勉强自己。”
“你觉得我勉强吗?”沈娓放开他,她盘腿坐在傅沉楼面前,仰头看着他。
傅沉楼坐在沙发上,他比地上的沈娓高出来好多。虽然心里难受,可是他还是开了口:“坐起来。”地上那么凉,怎么可以坐着。
想着沈娓说喜欢自己的话,他扯了扯嘴角,却始终笑不出来。
她一直都这么坏,既爱捉弄他又喜欢事后给他吃颗糖,这样的小招数很简单,偏偏他又爱极了,就是那么容易上钩。
就像那天,他傻乎乎地穿着她喜欢的衣服跑出去,她爱看他错愕的样子,欢喜过了便也算了。
可今天竟然变本加厉地玩弄他。
明明不想和他一起偏又答应求婚,现在还盯着他这副暴怒不甘的样子。
这坏姑娘……
沈娓看他冷硬的脸,半晌后将头靠近了他膝头,她想了想才道:“你觉得我不想和你一起还答应求婚是在玩弄你吗?”
傅沉楼不语,他握着拳,手背上青筋鼓起。
今天是十六号,月亮如圆盘一样高挂在天际。他在国外的时候总是想起来沈娓,明明他离开得干净利落,但是始终记得她。即使那时候他不知道她为了救他付出了怎样的代价。
国外的月亮没故乡圆,当时身边也没有那个陪他一起赏月的人。可今天她在他身边,他仍旧觉得难受。
他抿紧了唇,只说:“你走。”
沈娓抱着他的腰:“我不走。”
“我也有问题想问你。”
傅沉楼停下了掰她手的动作,他现在已经不如刚开始那样生气了,只冷冷道:“什么?”
沈娓:“为什么你有什么事都不和我讲?被人欺负不说,工作有问题不说,自己身体不舒服也不说?”
“你难道是一只乌龟吗?什么都能忍?”
傅沉楼抿唇:“怎么说?为什么要说出来?”
他一个人知道就好了,他只想让她开心快乐,其他什么她都不用想。
沈娓抬头,声音凝重:“你难受了可以讲出来,哪里遇到困难也可以讲出来,如果我不能帮到你,最起码我也能知道,和你一起承担。”
“我想知道你的所有事情,这并不丢脸,傅沉楼。”
顿了顿,沈娓指尖动动,继续道:“至于你说为什么要说出来”,她看着那双沉默的眼睛,缓慢又斩钉截铁道:“因为……我是你未来的老婆,你的另一半、你的妻子、还有你孩子的母亲。”
“你以后的生活都有我陪着,我希望知道你的所有,包括你不太想让我知道的事情。我喜欢担心你,这让我觉得你是需要我的。”
傅沉楼蓦地愣住。
他抿抿唇,声音喑哑:“你说你不着急结婚。”
沈娓抿唇:“你不拿我当另一半我怎么和你结?你什么都不和我说,什么都自己担着,难道我是你养的假人吗?”
傅沉楼低眸看她,她没生气,眼里依旧有亮光,还有对他的依恋。
那么明显。
他心里想,那个小公主远比他想象得温柔。
似乎是高中那次被冤枉偷钱开始,她就开始教着他说软话。她早知道会哭的孩子有糖吃,会示软的人更可能达到目的。
她从那时候就开始护着他了。
他抿抿唇,伸手把她从地上拽起来揽进怀里,她弯着腿靠着他。沈娓听见他说:“娓娓,我不是有意的,我只是一直以来习惯了这样。”
因为从没人会问他哪里需要帮忙。
他小时候家里突逢变故,父亲一眨眼一个好好的人就没了,母亲没几天就丢下他离开了。他当时不过十三四岁,家里的那些亲戚没有一个帮他的。
他自己找人处理了父亲的遗体,回来后家里已经被洗劫一空。
是那些受害者做的,那时候案子还不明朗,父亲的死异于畏罪自杀,没人会听他的辩解。他只是杀人犯黑心人的儿子,他被怎么对待都不算过分。
那些人拿走了值钱的东西,将家里翻得底朝天。
而他,就只有一个妹妹了。敏敏当时还只能吃奶粉,他甚至没钱去给她买。
他是哥哥,他要养家,妹妹那么小他没法告诉他这世界对人有多残忍。
他只能尽力让她爱这个世界,不要像他一样对这个世界失望。
沈娓抱着他的腰听着他沉稳的心跳抿紧了唇。
傅沉楼真是让人心疼,还好自己遇见了他。
沈娓低头伸手看了看精致的戒指,道:“傅沉楼,我刚刚是骗阿霍的,我没有想后悔更不是作弄你。”
傅沉楼抿抿唇,没说话。
沈娓想了想道:“傅沉楼,你以后有什么事情都和我说好不好呀?”
“我是真的想和你站在一起,而不是所有的事都被蒙在鼓里。”
“不是只有我看得见你的好,你很值得我对你好。”
傅沉楼一言不发,半晌后才嗯了声,后来又抿着唇补充:“我只有你。”
沈娓这会儿已经心满意足,她点点头道:“嗯嗯,相信我的傅沉楼。”
而他听着这哄小孩儿的语气却静默不语,但到底没说什么。
沈娓的目的达到了就放心了,她从傅沉楼身上爬起来。将带着戒指的手举到他眼前,道:“你什么时候定的戒指呀?还有,你为什么会清楚我手指的尺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