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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者是个中年男人,柳靛看他躬身弯腰,双手抱拳,丝毫没有会被踢伤的忧虑,音色沙哑低沉地说:“臣,庞勇义拜见安王殿下。”

明明人还没有见到,但这个男人的语气就是笃定了后面车厢里是那位尊贵之人。

柳靛手下安抚着骡马的鬃毛,眼睛没有移开前面丝毫。

他虽然是暗卫中负责在王爷和暗庄之间传递信物和物资的,但本能这种东西,不可能轻易抹去,就算要论起暗杀之术,暗卫中武功前三的柳青可能也不是他的对手。

看着面前的中年男人,暗杀者上下快速观察了一遍,腰间,袖内,胸前,这些宜藏暗刃之处都没有痕迹,但这种常年锻炼出的体格和横跨半张面容的狠戾伤疤,都代表这个男人不是泛泛之辈。

庞勇义的身后是个直通的路道,路人行车从头到尾只能从这条道上过,现在临近宵禁,四周没有多余庞杂的气息。

柳靛确定,这个男人是只身前来,没有带人和武器。

而且他的目的很明确。

柳靛没有看错刚才这个男人从暗处出来是直接撞上这辆马车的,殿下素来不喜太过张扬的花饰,一般人都不知道传言里挥霍无度的安王平日出行都会用外表低调朴素的马车接送,但这个男人……他清楚地知道自己身后载的是谁。

想到这儿,柳靛的眼里闪过危险的信号,掩盖住出鞘的袖剑,故作发怒地看着面前这个突然出现的中年男人,怒斥道:“你这个人怎么回事,突然闯出来,要是惊扰到我家大人,我看你就是活腻味了,想大晚上赶出来找死也别赶在我这,晦气死!”

怒斥出口后,空气又安静下来了。

依旧是一片寂静,车帘没有掀开,也没有庞勇义想象中安王的怒火朝天,以他的耳力也没有探查到车厢内里的气息。被伤痕贯通的眼中,粗壮男人按下了多疑和不耐。

空气中只有两匹骡马有些不安的嘶鸣和点踏的蹄声,仿佛车厢里没有人一样,只是一个空空如也的盒子。

庞勇义明白,对方的沉默代表他只能一直这样弯着腰,直到里面那位肯允他的无礼,不然失去今日面见的机会,庞家就彻底翻不了身了。

他想到现在还被关在暗牢里的儿子,已经两天一夜了。

庞勇义磨着后槽牙,带动着脸上的伤疤显得这人更加面目可憎。这几日怒而不争的悔恨冲击着他的心理防线,但毕竟庞子意是他唯一的男嗣,四代单传,绝不能在这里毁掉断掉庞家的香火。